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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容我千千歲+番外

岑鶴在過往的那些日子裡,每天耳提面令地對我灌輸東琊國有關事宜,從人家祖宗八代到風俗習慣一一教誨,極致詳細。若不是這次他鬧失蹤,我猜度接下來他就該向我展示東琊國茅廁擺設佈局圖。

小白龍很嫌棄地背過身去,表示他不會來一通“桃花潭水深千尺”之類的深情送別。

我摸摸鼻子,牽起骨犼,不禁有些傷感。雖然我走的這一遭比打醬油還要來得沒有價值,但好歹大家偶遇一場,臨走時撒撒花折折柳又破壞不了多少自然環境。

回頭這一路走得頗為順風順水,轉眼趕到了孝義山山門前。

這期間我一直致力於研究該如何既不傷面子又不傷裡子的推脫掉這一門突如其來的親事,研究良久,最終還是得到了三字結論“不知道”。

我悲傷地從骨犼身上爬下身來,翻遍了腦中的名人名言,最後只找到“福禍相依”這條來勉強安慰自己。不管怎麼說,這幾千年過去了,在我被雷劈過一樣焦炭般的老年輪裡終於開出了朵桃花。但願它別隻開一刻,起碼也得開兩刻吧……

自我催眠了一陣後,覺效果不錯,於是提起步子蹣跚地往山中爬去。

路遇老槐樹下正對弈的槐柳兩樹精,槐樹精剛落了下一子,抬頭見了我,連忙起身拱手行了個禮,樂呵呵道:“山主回來了?”隨手點了點棋盤,兩撇小鬍子吹得輕飄飄,甚是得意道:“老柳,這招你可過不去了,認輸得了?”

柳樹精愁眉苦臉地撐塞盯著棋盤,聞聲瞥見了我,和見救星似的大喜道:“都聞山主棋藝高群,常與岑鶴大人廝殺半日不相上下,要不指點小妖一二如何?”

冷汗一滴從我脊樑上滑了下去,和岑鶴下棋需要棋藝這種東西嗎?

“你要輸了。”他朝我淺淺一笑,手下好不留情地拾走我數十粒白子。

“師弟……”我軟綿綿地蹭過去,抱住他胳膊搖一搖:“我給你烤魚好不好?”

岑鶴俯視著我,眸子亮極,微微一笑:“不好。”

瞟了眼似是傳說中的珍瓏棋局,在柳樹精期待的眼神中,我短暫地思索了下後,理智地決定轉移話題:“這個,今天天氣不錯。”

“……”槐柳二妖看了眼烏雲密佈,風伯雨師即將就職的天空,默然不語。

柳樹精還不死心道:“山主,你就幫小人……”

我嘴皮一翻極為輕快道:“我要嫁人了。”

兩妖應和地點了點頭後,齊齊震驚地看著我,仿若我就地生根開花頭頂長出了蘿蔔秧子。半晌,槐樹精抖著鬍鬚憋出幾個字來:“恭喜山主,賀喜山主……”

我哈哈一笑:“同喜同喜。”一溜煙地奔走了。

這段日子我若不是觸了天上司命的黴頭,就是被衰神看中交了摯友。逃離沒有幾步遠,就迎頭碰上了帶著一幫孩子們打水漂玩的無雙。易容顯然已來不及,電光火石間我準備毀容。

“哎,山主回來了。山主回來了。”眼尖的小天狗第一時間發現了我,拋下石片兒,搖著尾巴就朝我撲了滿懷,眸子亮晶晶地:“山主你不在,都沒人帶大家去偷老熊家的蜂蜜了。山主你想不想我啊?”

我垂死掙扎地放下擋著臉的袖子,在無雙熾烈的目光下,含淚道:“想,可想死我了都。”

無雙眼神猙獰,露齒一笑,笑得忒猙獰了:“山主大人出去這麼多時日,怎麼就隻身一人回來了?”

無雙她是岑鶴的狂熱崇拜者,一直有著無岑鶴無孝義這樣的邪教信仰,並且積極傳播給別人。在山主我還沒撒手人寰,長眠黃泉的時候,她這般反動作為,著實令我痛心疾首。後來用三天不給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如此威脅,逼迫她換成“山有木姬,年年有雞”的富民口號。本來我很想換成年年有魚,但在押韻考慮下只得作罷。

此時假使讓無雙知道我不但沒有尋回她的偶像,而且她的偶像還有可能在天界性命和清白同時不保,一點都不敢想象她這個劍靈會犀利到何種程度。

我只得故技重施道:“山主我要嫁人了。”

在姓名和清白間,我選擇前者。再說了,這年頭哪個風頭人物沒有點緋聞來著的。說來,落英山的伏鳴君曾傳授給我成為妖界娛樂焦點人物二十四招,有一招就是分分合合、曖昧不清,必要時輔佐以雙方裸/露程度不一的自身畫像予以助勢。

他說的頭頭是道,聽著很是玄妙,但當我再一看他一丈來粗的身腰時,我覺得他便是全方位無死角裸奔在菜市場都沒有半點供人遐想性。不過,娛樂效果卻應是不錯。

沒有任何風流歷史的孝義山千年剩女要嫁人了,從剛才槐柳二精的反應來看,這個訊息的震撼性是有目共睹的。果不其然,身邊的一圈小妖們紛紛豎起毛呆立在了原地,連池塘裡一向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魚精們都紛紛露出水面,用翻白肚皮來抒發自己波濤洶湧的心情。

我用手做扇裝模作樣地扇著風,心中幾滴眼淚滑過。做山主這麼多年,妖界中皆交口稱讚我是個潔身自好、清心寡慾之妖。爾等俗妖又豈知,山主我其實很恨嫁好不好!

多少黃文手中翻,多少兒郎心中念,多少春夢了無痕。在岑鶴的英明神武山主培養計劃下,山主我不是尼姑勝似尼姑吶。

“哦,不就是嫁人嗎?”無雙輕描淡寫地打斷了我自憐自憫的回憶,抱著胳膊眼光很冷,笑容很冷,話語很冷:“岑鶴大人呢?”

“……”

就在無雙即將化身為劍剁了我以祭奠岑鶴英靈時,她忽然僵立在了原地,眼睛幾眨,話都說的不連貫道:“山主,你,你是要嫁人但好像還沒嫁人吧。這這,什麼時候和東琊國主有了私生子?!”

我腦袋“嗡”地一聲懵了,私生子?裙角被人拽了幾下,就見白龍身邊的那隻小妖馱著小狐狸,眼巴巴地看著我。那小妖嘀嘀咕咕道:“哎呦娘呀,姑娘你說你這一路上到這都把我兩忘到哪個旮旯去了?這以後我家小主子太命苦了,這做孃的心眼也太馬虎了。”

“……”

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粉嫩的小舌頭添了下唇瓣,糯米一樣軟軟道:“娘,餓了……”

斗大的汗珠子滲出了腦門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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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悲劇是由及時趕到的施千里來收場,在驅散圍觀群眾後,他一手一個將小狐狸和小妖提進了議事堂的偏廳內。

偏廳內的圓桌上已擺上了一桌熱騰騰的酒席,瞄到但凡菜品基本有魚後,我稍稍得到了些許安慰。

落座沒小片刻,未等我敘上舊、嘮上嗑,又有幾人撩了簾子進來。打頭的是山中幾個大族的族長,隨後跟著的兩人眼生的很,但觀其衣服品貌,皆是綾羅錦繡,精緻不凡。

兩人面向我鞠躬做了深深一禮,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才知是東琊國派來提親的先行使者,運禮來的大部隊稍後及至。

按照孝義山的規矩,對於第一次來拜訪的客人們,主人都會祝酒一杯兼送上一份禮物,這儀俗傳至我這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