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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容我千千歲+番外

妖族不同於三界中的仙魔鬼,其他種族都有所自個兒繁衍生息的地盤,而妖族即便有了孝義山,說到底還是依附在人界中。當初師祖佔山為王之時,便與仙魔做了約定,妖族永久中立於三界之中,絕不偏頗哪一方。說白了就是任你們仙魔殺得天昏地暗、兩敗俱傷,我們也不會幫了誰。故而三界中妖族有了生存的一席之地,而人間的修道者、散仙們也不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哎呦,你個小狐狸崽子,你再咬我信不信我一口吞了你。”在我準備遁地之時,逼臨的風雷中忽然冒出這麼一個聲音。狐狸?我下意識摸向懷裡,才驚覺不知何時那隻小九尾沒了蹤影。怪道心窩拔涼拔涼的,原是少了暖床的。

雲霧徐徐消散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顯露出來。

我探著腦袋看了好半天,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那兩個黑影被霧氣燻得有些模糊變形,大的那隻雙耳尖立,身後嬈嬈地展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還沒數完,霧中兩隻已清晰地立在我面前。金色圓溜的眼睛,白絨絨麵糰似的身子,一條不多不少的胖尾巴,我與它大眼瞪小眼對視了會,撫了撫額,看來我提早患上了老年痴呆了。明明是隻小雛狐怎麼就看成了威風凜凜的九尾天狐了呢?

“哎呦,這不就是咱家那傻姑娘嗎?”一團閃閃金光從小狐狸身邊三兩步地躥了過來,戴著長手套的手小心托起我的手來回撫摸:“哎呦,瞧這小手嫩的,小模樣俊的,一看就好吃的很。怪哉主上日夜念著,還親手……”

犄角,矮個,鱗甲,人身,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難道是鮫人一族在陸地的變異品種?

一道水息從湖面上劈頭澆了過來,硬生生將它口裡的話給澆堵在了喉嚨裡。白龍涼涼瞟了一眼過來,悠哉瞥來一眼,竟比這小妖貪婪噬骨的眼神還令人毛骨悚然些。

“主上萬安,主上大福。”被澆了個透心涼的妖怪耷拉著腦袋朝白龍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悻悻道:“雖然這姑娘看著極好吃,但就是給小人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和主上分食啊。”它做出副極是可憐的苦相來:“小人勞心勞力地在山頂呼風喚雨,還要照看九尾家這毛頭小子。幸好今日趙仙伯去委羽山論道了,要不被他瞅見,舊賬新賬一起算,小人可真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可有傷著你?”白龍對它的神神叨叨充耳未聞,慢慢俯下身子,眸裡掠過淺淺的關心。

我愕然地看著他碧綠的眸裡映出的自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口中的“他”說的是蘇辭。

彎腰抱起貼著腿邊撒嬌打滾的小狐狸,撓了撓它的下巴,搖了下頭:“我自個倒是沒傷,只是……”我指了指腦袋,繞了圈道:“恐怕那個魔君蘇辭傷了腦子,平空編造出我與他的一段風流情史來。都說魔族的思維很奇特,沒想到竟能奇特到如斯地步。”

“唉。”最後我下了結案呈詞:“都說變態的性格皆有童年陰影,以我的經驗來看,蘇辭他定是童年太缺愛了。”

……

前前後後一番折騰,我終於在十萬八千里之外找回了了來這裡的目的。腳尖將口水拖了一尺、還竭力嗅過來的小妖挑到一邊,察覺它尚有不甘奮起時加重力道又碾了一碾,終令它入土為安。阿彌陀佛,山主慈悲,西方世界何其美妙,我一點都不介意提前送你去一遭。

小狐狸蹲在我手臂上往下瞅了眼,抽搐了下,尾巴軟軟地搭在額前,約是目不忍視。

“你還是想問你師弟行蹤?”白龍仿若能看清我心中所想,率先開了口,這口還開得十分精準。

岑鶴吶,師姐我對不住你啊,倘若因我延誤了拯救你的時機,導致你半身不遂或精神失常,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這樣吧,孝義山中貌美的姑娘小夥任你挑,假使你愛好忘年戀我就把臨淵送給你。對了,到時再讓施千里替你寫篇傳奇話本,名字就叫《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師弟》,紀念你與仙族英勇鬥爭、身殘志堅的一生如何?

“明人不說暗話,你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只要你告訴我岑鶴的行蹤。”我頓了下,道:“也不是任何要求都可以的,你千萬不要覬覦山主我的肉體。”

我的本意是不會讓它吃掉自己,來個什麼滋陰補陽;可是話說出口時,卻無端地曖昧橫生起來,好像我很願意去給他滋陰補陽。

“……”也不知是眼生錯覺還是朝霞投下的光彩,小白龍銀亮的身子上一寸寸地染起了淡淡的粉色,看著嬌嫩可人。

從會識字的那刻,哦不,從不識字要識字的那刻起,我就明白自己在語言文學上天資有些微的欠缺。可偏偏自己還是個文學愛好者,這樣直接導致了我換教書先生的頻率比月事來的頻率還高點。直到遇到了遊學諸國的一位名士,也就是我最後一位教書先生。他說文章寫得詞不達意沒關係,字寫得如鬼畫符也沒關係,語言和文字不過是表達人心的一種手段,人心端得整齊就好了。

可我道,那阿姐年末考察我功課怎麼辦?

他眨一眨眼道:“作弊。”

有著這麼一位不靠譜的先生,如今我能看懂三字經、話能說得連貫,我都很慶幸。

被我偶爾跳脫的言語噎倒的小白龍終還是緩過氣來,尾巴一掃,將剛從土裡爬出正欲向我的小妖丟到了水裡。他轉過頭來,幽幽的瞳仁折出一絲冷光:“如果,我說他死了呢?”

……

我面無表情地指著它道:“你嚇唬人?”我說得很嚴肅,可指尖卻忍不住顫抖,抖啊抖的,大有要從我爪子上叛逃出之勢。

白龍的長角自空中下,剔透如碧璽的眸子靠得極盡,帶來的水汽匯成風,吹得我面上一片溼潤。

他緩緩開口:“嗯,就是嚇唬你,逗你玩呢。”

“……”我一手推開它,抽出骨傘還是顫得厲害地指著它道:“來,我兩你死我亡。”

“哎呦,咱家這傻姑娘也忒逗了一點了。這手裡拿著的不是……”“噗通”從水裡掙扎起來的小妖再度被白龍壓到了水裡。

他慢悠悠地瞅了我一眼,正要開口時,眸光一凝,微微側向我身後。

夜梟悄無聲息地自我身後收了翅,落在了肩頭:“山主。”

我詫異地看著理應在千里之外孝義山中的它,瞧它甚是端謹的表情,莫非山中出了什麼大事?

下一刻,它果然說了件忒大的事了。

它說,施千里讓它請我即刻回山,原因就是……東琊之國派人來孝義山提親了……

這倒也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政治聯姻嘛。

但,問題是,提親物件為什麼會是我啊!!!

我嫁人了(一)

因得了夜梟的口信,我不得不匆匆辭別小白龍。

辭別之時,小白龍不冷不熱道:“你不尋你師弟了?”

我一邊忙著捏符召喚骨犼出來,一邊兒正色道:“師弟重要,東琊國主更重要。其實你不知道,岑鶴一直有暗戀東琊國主的傾向。我要是搞砸了與東琊的邦交,等他回來我會被他從死裡揍活過來再揍死。你瞧死去活來的,多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