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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挑斷奇經八脈……

雍闕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簡單的六個字上,武功盡廢不提,她竟在遭此酷刑之後還能掙扎著活下來……

他忽然記起那個風輕雲淡的午後,她一臉認真地對他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

她整日將“活著挺好”掛在嘴邊,殊不料這對她來說確實是上天降下的厚賜與開恩。

秦慢兀自念念叨叨,不經意抬頭卻愕然,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撫摸著雍闕的臉頰:“督主,你別傷心……”

她心裡嘆息,還好她沒將實情和盤托出,否則還真不知如何安慰這個突然矯情起來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一張秦慢對督主的爆料。

☆、 【柒貳】謀劃

簷下風燈籠了一室輕盈朦朧的光,殘留的水滴從瓦當滑下,滴滴答答響了一夜。

雍闕在秦慢塌前守至半夜,已經熟睡的她呼吸均勻綿長,臉色已比剛從宮中出來時生動了許多。掌心輕輕摩挲過她蒼白的睡顏,他有種虛妄的不安,她的近在咫尺於他來說就似一場甜美夢境,稍有不慎睜眼便會驀然醒來。

雲家女兒……

他在紙張上隻言片語中窺見過她絕世的容顏,這個家族中的人容貌大抵都生得不差,絕不負海外仙門之名。升為掌上明珠的雲嫚光聞其名便可想象得到曾經何等風華絕代之姿,到底是經歷了怎樣脫胎換骨的劇痛才蛻變成了今時今日的模樣。

光是想一想,就令他胸口抽痛。

“督主也睡一會吧……”秦慢合著眼翻了個身,嘴巴咕嘰兩下又枕著他的手沉沉睡去。

溫香軟玉的床鋪,繃緊了一天神經的雍闕無比地渴望躺上去摟著她一同入眠,但是他終是等秦慢徹底睡熟後無比小心地將手抽出,替她掩好了被角,躡手躡手地走出了寢居。

書坊裡燈火通明,秦關和雍和數人等候已久。

雍闕來了,雍和先行趕緊給他抽開椅子:“爹,您坐……”

這小子被關到了現在才放出來,人和打了霜的茄子一樣焉了下去,雍闕鼻腔裡哼了聲:“反省過了?”

“孩兒省得了,以後再不敢肆意忘形,懷疑娘娘。”雍和抽抽鼻子,話裡有了哭腔。

雍闕嘴裡的面壁不單單是簡單的對牆思過,通常頭頂瓷碗,膝跪算盤,動一下挨一鞭子。

這回他算是吃足了苦頭,雍闕看了他一眼,還好沒什麼怨恨之色,遂調開目光落在案上一打薄薄的紙張上。這些紙張有的嶄新如雪,墨跡初幹;有的業已泛黃枯槁,稍一有力便會化為齏粉。

別看不足幾寸的筆墨,幾乎傾盡了東廠與錦衣衛所有的眼線耳目才從民間與官家的檔庫裡蒐羅而來。

一方大族驟然滅門已屬稀奇,更稀奇的是有關它的所有記載相關竟也隨它消失得乾乾淨淨,雍闕絕不相信這背後無人推動。

當年的雲氏立足中原腹地,毗鄰海惠王的腹地,要不兩家也不會結下秦晉之好。

看到這句話時雍闕的臉色變了幾變,他終於明白過來海惠王對秦慢的特殊之處,想必是秦慢一現身他就認出了她。認出卻不說破,這意味著什麼,以前的他或許不懂,現在確實再瞭解不過了。

這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的保護,就算時隔十三年,就算馬上要贏取柳家千金為妃,秦慢在他的心中仍然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更甚至,他的心中從來也只有一個她?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雍闕會覺得自己可憐甚至可悲。

與海惠王相比,他可謂毫無優勢可言!即便手握權柄又如何,海惠王出身名門,更與她青梅竹馬知己知彼長大。而秦慢對他呢,也一定是不同的吧,否則不會耗費心裡替柳心瑜解毒……

他簡直快要被自己的心魔逼瘋了,雍闕重重捏了一下眉心將神思拉了回來,徑自拿起那一沓紙就著燭火點燃。

“督主!”“爹!”

幾人的驚呼同時響起。

雍闕將燃燒的火團丟在地上,任其焚燒殆盡:“這些事你們知我知便可,絕不能讓第三人知道,”他抬起眼瞼,長眸裡有利光閃過,“聽見了嗎!”

他一言即出,誰敢不從:“聽,聽見了……”

雍闕收斂心神,問起正事:“選秀的事辦了怎麼樣了?”

回話的是個內侍打扮的人物,一看就是從宮裡來:“回督主的話,昨日剛同戶部、內務府兩司初步酌定了人選。”

本該是一早就將載著閨秀的金冊送到他手上,可是礙於皇帝一早發難,到了現在才遞了上來。

金冊中是依照規例應該入選的秀女名字,三品以上大員家的小姐還配有小像,一眼掃去各有芳菲,姿色倒是不錯。但他知道這頭一道關是不打準的,但凡有點家財手段的無一不在這一項對宮中畫師撒上重金。

別看這一個個鵝蛋臉,楊柳腰,等烏泱泱地進了宮排排一站,那才叫一個五顏六色參差不齊。

那內侍心裡也省得,呵腰道:“都是重臣名門家出身的閨秀小姐,理應都是不差的。”

“差不差,進宮一瞧就知道了,”雍闕不冷不熱道,掀起一絲眼皮,“我醜話說在前頭,以後出了事就別怪咱家不提點你們。平時東摳西敲點不礙事,這一件是皇帝登基來的頭一件大事,現在咱們東廠的處境你們都清楚,手腳乾淨點別為了幾兩棺材本給人抓著了把柄剝了皮充了草!”

“是是是!”那內侍掛著一頭冷汗,垂著手猶豫了下繼續道,“有件事才得了訊息,陛下此次對選秀似乎頗為關心,他下旨……”

皇帝插手,雍闕一點都不稀奇他冷冷一笑道:“有什麼儘管說,這事是太后她老人家操心的,難不成這位爺還不想選了?”

“這倒不至於,陛下只是下旨說是以往選秀只拘束於官宦貴族之家,視萬民無貴賤,所以破格給了民間一些望族名額……”

雍闕是何等人物,一聽便知皇帝是賊心不死還惦記著秦慢呢!好啊,好得很!為了和他搶人,竟連這一條古往今來“庶不參選”的規矩都給廢了。

雍闕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最後竟是無奈地擺擺手:“罷了,他是皇帝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到時候反正太后不落牌子要留也留不得。”

這事他倒是不心急火燎,對著名冊心不在焉地想了半天,還是落在了秦慢身上,對霍安道:“明日一早將劉院判請過來,我有些事情要請教他。”

霍安回了個事,雍闕略一停頓,問道:“今兒夫人在太仙宮中時陛下……”

那內侍是個機靈人,馬上介面道:“督主放心,奴才問了太仙宮中的掌事,陛下只是看著夫人給慧妃娘娘行了針,連話都沒說幾句。只是……”他為難道,“往後每隔七日夫人就要進宮給慧妃娘娘施針,直到齊齊四十九日方可……”

雍闕愕然,隨即怒不可遏,一腳蹬開椅子,負手大步來回走了三圈:“荒唐!咱家也算伺候了兩朝帝王,頭一回見到這麼荒唐的一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