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作品:《糖偶

“……”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

“撇開六王爺對您的私情不說,為了整個大晉及所有的黎民百姓考慮,誰都能死唯獨殿下您不能死!!!”

雖然他形容得很嚴重,但鑑於之前他也這麼情真意切地握著我手對我表白過,事實證明都他媽是瞎扯淡,故而我也只能平平靜靜的“哦”了一聲。

長汀的情緒顯然有點兒激動:“就在我與王爺費盡周折讓殿下快要甦醒之時沒想到一夜之間殿下的身體不翼而飛。這麼一消失就是四年。四年之後王爺終於將殿下尋回京中,可不想殿下竟忘記了所有的前塵過往,如果我不幫殿下回憶往昔,敢問殿下如何應對那些層出不窮的刀光劍影??殿下身邊從來不乏豺狼虎狽之徒,想必您自己也有所察覺,否則不會在新正宮宴自導自演一出中毒戲碼,不正是想要引出背後主謀嗎?”

我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沒想到竟然被長汀他們猜了個透徹,心裡瞬間有點涼和……萎靡。

“夠了,長汀你先出去。”當了半天縮頭烏龜的紀琛終於不耐煩發話了。

長汀還想再說什麼,我對他搖搖頭,他嘆了口氣:“罷了,王爺與殿下好好說吧。”

長汀走後,屋裡僅餘我與紀琛兩人,熱氣騰騰的浴湯已經冷透了,風從窗下噝噝吹入,聽著就很冷。紀琛依舊沉默著,訕訕無言的我抬頭看著那個木偶,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她的臉,真像啊……

這得多麼熟悉,多麼牢記在心間才能雕琢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一張面龐?

“糖糖……你不要難過。”他在我背後問

“我為什麼要難過?”我奇怪地回頭看他。

“因為……”他隱忍地頓了頓,語聲艱澀,“我對你做了那麼不堪的事……如果你想起來,一定不會原諒我。”

☆、

“不、不堪的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幾個字眼上,情不自禁想起之前他對我所做的種種不合“倫理”的舉動……難道說,難道說,我面色爆紅,又是羞惱又是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顫抖著聲問,“你竟然睡了還是一個人偶時候的我???”

怒吼同時餘光難以控制地飄向旁邊那尊人偶,實在難以想象這具身體在毫無知覺地情況之下被紀琛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嗚嗚嗚,我已經不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了,我不是個好偶了!!

“……”紀琛被我吼得臉黑得發青,額角青筋一根根蹦出來,猙獰嚇人,“紀糖,你的腦子被狗啃了嗎!!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齷齪下流不堪嗎!”

我被如此有自知之明的紀琛所驚到了,立即毫不猶豫地點頭:“那是!”

“你!”他咬牙切齒地將我瞪著,我無辜地衝他眨眨眼,半晌後他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左右我也只對你一個人齷齪下流不堪,禍害不到其他人,想想罷了。”

“……”

“我還可以更齷齪更下流更不堪,你想不想試一試呢,糖糖?”

我深深地覺得紀琛瘋了,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瘋了,要不然一個正常人怎麼都不會把自己的侄女同時又是心上人做成一具木偶。雖然竭力不去想製作過程中他脫光了我的衣裳,看光了我的胸我的什麼什麼什麼……但在他這麼肆無忌憚的眼神下我仍然沒辦法讓自己不像一個熱氣騰騰剛出爐的烤紅薯……

見我又惱又羞著實憋不出話來後紀琛也不再作弄於我,他的手撫過我髮髻問我:“紀糖,你已經想不起來曾經的你有多麼的驕傲與自負。從出生起你就像整個皇宮,帝都,乃至大晉上方的太陽,耀眼奪目。很多人愛你也很多人恨你,然而這些愛恨在你眼中如同一拂即去的塵埃一般。我害怕的就是那麼驕傲一個你怎麼能忍受自己的軀殼像屠宰過的豬羊一樣被擺弄被放置被縫補。在製作你的日子裡我無數次的後悔過,因為對你而言,用這種方式將你重新喚回人間或許比死還難以忍受。”

我沉默,思考了一下後認真地看向他回答:“即便我想起來,我也不會怪你的。能再次活過來於我而言便是人生大幸,我由衷地感激你與長汀救回了我,讓我同一個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就是冬天的時候有種提前二十年患上老寒腿的感覺……當然啦,這些並不重要,”我笑了笑,“最重要的是,我活了,回來了,能手刃那些置我於死地之人。”

我的回答並不能讓紀琛的眉頭有所舒展:“雖然並不意外,但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報仇?”

“呃……難道報仇不重要嗎?”我有點兒小茫然,這個人身安全很重要的嘛,哪怕現在尋常□□刀劍傷不了我,但層不出窮的刺殺也很招人煩惱的,況且萬一他們想燒死我呢??所以綜上所述,一本萬利的做法就是揪出幕後黑手斬草除根方為上上之策呀!

紀琛愈發不高興了:“報仇有我重要嗎?”剛問話他立即自說自話回道,“當然不了!”

“……”我就沒見過哪一個人會和自己心上人仇人爭風吃醋的!我又不是個受虐狂!喜歡和自己的仇人沒事來出相愛相殺,捅一刀踹一腳射一箭我還哭著喊著不要停!繼續打!神經病啊我!

紀琛的不可理喻讓這場本來頗具歷史意義,說不定等我登基了日後能載入史冊的談話最終無疾而終。懶得搭理他的我埋頭往軟和的棉褥子裡一鑽,打了呵欠思量著明日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皇宮去,哪想剛躺下不久紀琛也繃著張死人臉進了房中,大大咧咧地往床邊一坐。

我一個激靈擁被坐起來:“你幹什麼!”

“脫衣裳啊。”他解釦子的手不停。

“這,這是我睡的地方啊。”

他嗤笑了一聲,不慍不火道:“皇侄,為叔好心提醒你這是六王府而非你的東宮,愛睡睡。”

不睡就滾嘛??!

我緊張地看他徑自脫完衣裳又徑自往我身邊一躺,調了舒適的睡姿後再無動作。呆如木雞地我坐在榻上看了他半天,發現他吐息均勻似乎真就這麼睡了過去,半晌後我悻悻地也躺了下去,一躺下睏意排山倒海而來。

自從回魂在這具偶身之上我便很少做夢,大抵無論紀琛做得如何惟妙惟肖我體內總有一部分欠缺而難以完滿。可回了京城之後我頻頻發夢,要麼是噩夢要麼便總是夢見西山縣中種種。那些過往算不得光榮可表但也算不得不堪回首,前半生享盡榮光,中途插入這麼一段落魄民間的時日不失為天地之間的平衡之道,正因苦,偶爾一點樂便比現在榮華富貴信手拈來要珍貴的多。

這一夜與紀琛同床共枕之時我又夢見自己回了西山縣中,我坐在本寧寺前的老木頭上曬太陽,老木頭的那一端坐著寺裡的糟老和尚。他眯著眼睛仰頭享受著暖融融的陽光,探手摸了摸光溜溜的後腦勺,慢吞吞地拖長了語調:“施主啊……”

把自己攤成塊大餅的我懶洋洋問:“廢話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