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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君妻不可追

西荒是我自幼生長的地方,我慢慢走過那些熟悉的花草山林,偶有幾個活潑的精靈看到我畏縮了下還是湊了過來,細聲細語地說著話。多可愛啊,摸著它們毛絨絨的腦袋我悵然想,小的時候我還經常與它們滾作一團。後來長大了懂得燒烤這門藝術後,它們就對我敬而遠之了。

穿過寒暑之水,經過幕山,遠遠地地平線上垂落的夕陽下頹敗的宮殿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那裡是西荒無冥宮,一萬年前我與歲崇、祝融相遇的地方,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從那裡開始。因果之道,因由果結。在魔界被軟禁時,我除了與安南南插科打諢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翻閱祝融所藏的那些古籍。看得越多,心裡的一個想法就在慢慢成形。

我立在無冥殿爬滿青葛紅藤的石門外,掌心躥著團白光循著記憶的做法伸出手去,在碰到門環的剎那,緊合的兩扇石板伴著低沉的摩擦聲緩慢開啟。那一線黑暗越來越大,昏黃的光線自我身後傾瀉而下。

我眯起眼看去,巨大的石像下一個身影越來越清晰,赤色的袍擺隨風微動,輕輕笑聲隨浮動的塵埃撲面而來:“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待。

結局了嗎?假的 我曾向阿爹問過為什麼別家的小神女身邊都有阿孃,獨我沒有?

阿爹坐在月下吹著長笛,悽遠的笛音和著寒鴉的啼鳴在遼闊的大荒之上回蕩。良久,他放下長笛手搭在我肩上道:“你身上有你阿孃的骨血,她怎麼會不在你身邊呢?阿羅,她一直都在我們身邊,沒有離開。”阿爹說這話時是微笑著的,平靜而溫暖的笑意,沒有一絲悲傷。

這一萬年來,仰慕阿爹的仙姬神女無數,阿爹卻只一人長年守在西荒中。每年總有幾天找不到他的蹤影,逐漸才發現他是往崑崙去了,那裡是他與阿孃初遇的地方。阿爹說阿孃沒有離開他,也永遠不會離開他了,以前我不懂,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當年就是在這附近,我初次遇見了你。你可還記得?”祝融負閒步上前,桃花水眸灼灼將我看著。

我環顧周圍一遭,最終搖了搖頭:“我說過許多事情我都記得不大清楚了,也不想記得了,你不必再問。我這次來,是向你借神農……”

“你要什麼我很清楚。”他負手立在我面前,風姿是何等的不可一世、意氣風發:“你我修的都是天地道,也應知道因果平衡之理。要救他東嶽未嘗不可,我只有兩個要求。”

有些人可以守於一人一萬年不變,就如歲崇;有些人則可朝夕萬變,例如眼前人。他從一個傻書生,到赤帝,再到魔尊。想來或許就因為他是古神的緣故,同伴稀少,寂寞良久,久了久了就變態了……

他說:“第一個你應該猜到了,第二個就是永遠留在我身邊。”

我不明白祝融他為何對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小神女如此執著,好吧,剛開始我還自戀的認為他是瞎了眼發掘出了我潛在的閃光點,然後愛上了我。後來經過他這麼多的算計,我真想甩幾巴掌給暗暗得意的自己。他的每一步都是別有用心,算計的分毫不差,也就我這二百五把這朵毒花當桃花。

“好,我都答應你。”這父神之墓再不開啟,三界都要被他折騰散架了。我就是沒有菩薩心腸,不為芸芸眾生著想,也要考慮孝義山上那醒來極有可能罰我抄佛經抄到死的歲崇。

我的願望很簡單,想要他好好活著。與這個相比,祝融提的兩個條件委實算不了什麼,不就是要我無私奉獻一下嘛。

他盯著我很長時間,忽而淡淡道:“不知為何,你答應地這麼爽快卻讓我十分地不痛快了。”

……

“你們魔族是不是都挺擅長欺人太甚這賤招啊?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了,你要是再敢玩弄我質樸的感情……”我特憤怒地指著他道:“好吧,我是拿你沒轍,但拿你的小情人沈紅衣還是很有轍的。他皮就是長得再厚,想來也經不起我純均劍砍一砍的。”

他噗嗤笑出了聲,摸了我腦袋:“這才是我認識的阿羅,這麼有意思。”

我真是被他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同時被氣到磨牙的還有角落裡捧著神農鼎的沈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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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並沒有立刻著急去開啟父神之墓,說我長途跋涉而來,讓我稍作休息兩日。我被沈紅衣領到了無冥殿的偏殿,也就是我曾與歲崇待過的那處落魄地。一萬年過去了,眼前的景象與腦海中的一一重合,絲毫未變。記憶依舊零零散散地破碎著,我也沒有刻意去回憶起那時發生的事情。

活在過去裡是件很悲哀的事情,既留不住已經逝去的也抓不牢現在身邊的。暫時將自己提升到佛祖這個境界來看,祝融他其實是挺可悲的,執著了萬萬年的事情就兩件,一件是已死神仙的遺物,一件與半死不活的我的初遇。

“你說你主子他不是心心念念要開啟父神之墓嗎?怎麼到了這墓前面他反倒猶豫了呢?不太像他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作風啊。”我盤腿坐在地上,靠在半倒的石柱上,好奇心很旺盛。看著打坐調息就是不理我的沈紅衣,我朝前傾過身子用劍鞘戳了戳他:“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個毛病,一旦求知慾得不到滿足就會靠練劍來發洩情緒,很容易砍壞些身邊的花花草草的。不就說你是祝融的小情人嘛,這麼小氣。”

“……”他唰地睜開蛇般的豎瞳,陰森森地看著我。我相信他若嘴裡有毒牙一定已咬死我了,就算沒毒牙,他也在噴毒液了:“你這個死女人既沒姿色又沒腦就算了,怎麼還這麼羅嗦?”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魔界裡的美人妖嬈嫵媚的多了去了,你現在應該擔心擔心你多久會失寵的問題吧?”

“聽你這麼一說,作為糅合了魔族妖嬈嫵媚,、神族仙姿飄逸的我,確實要擔心該怎麼儘快失寵了。”我故作憂慮狀地嘆息道,然後拔出純均:“我練劍一般比較狂放,你盡力承受著點昂。”

“……他受了你一劍還未好,怎麼渡你一半的功力,在開啟墓門時留住你的性命?!”他陰鬱的表情猙獰而顯出幾分可怖,口氣不善道:“你要是想活得久點,就老實待著。你可知道,他受傷的訊息傳出去有多少魔族想要了你的命?”

“這麼說你們都挺不待見我?也對,刺了你的暗戀物件,他又是心甘情願被我砍。你一定傷心欲絕又嫉妒成狂,唉……”

“你想說什麼不妨直說,不須使激將法,我雖入了魔界但非魔族,你的純鈞劍也不一定要得了我的命。”他冷笑道:“我可不像他相信你回來就萬事大吉了,你是那麼安分的嗎?”

“沒想到你還挺了解我的。魔界素來奉行的就是弱肉強食,祝融身為魔尊倘若分給了我一半功力,後果可想而知。你肯定也不願意如此。”

“於是你這是在替他打算?”他冷挑眉梢,譏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