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膽敢在它眼皮底下拿幾十萬條性命開玩笑,葉汲不僅擔心它要完,更擔心降下的雷劫把整座城市都給劈沒了。他看著四處亮起的火光,憂國憂民地說:“這得給咱國家gdp拖多少後腿啊。”

“……”步蕨不想提醒他扭曲的關注點,從剛才開始他就留意周圍有無黃泉的氣息。葉汲沒說,可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並不認為宗家會沒大腦到這種地步,公然挑釁國家和太清境。剛剛一定發生了某種宗家無法掌控的變故,這種變故直接導致了護山大陣的失控,讓本來細水長流採取陽氣的符文在同一時間爆發出了強悍的力量。

雖然沒有證據,但步蕨潛意識裡認為,宗家護山陣的失控和黃泉眼脫不了干係。那麼鮮美的靈魂和生氣,它來說簡直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轎跑艱難地穿梭在崩潰的人流中,步蕨倚著車窗藉著補覺的時間思考,突然他搭著車窗的胳膊被青灰色的五指扣緊,霍然向下一拖。胳膊肘劇烈摩擦過玻璃的邊緣,步蕨倒抽一口涼氣。

就見先前碰瓷的那張青臉攀在車門上,黃濁的液體順著他沒有焦點的眼球流下。他緊抓步蕨不放,鋒利的指甲穿破衣服,幾乎要在他的胳膊上生生摳出五個血洞。

“我日!”葉汲大罵一聲,叫道“老二!”

步蕨甚至沒有回頭,反手接住他拋來的軍刺,冰冷的匕首貼著朝他亮出牙齒的青臉擦過,抓著他的五根手指被齊節斬斷。步蕨手腕一斜,沒有片刻停頓,軍刺橫刀向前,對準它咽喉拉出道利落的弧光。手起刀落的瞬間,乾癟的頭顱咕咚滾落在地上,攀附的軀體應聲而落。

“我尼瑪好好的一部玄幻靈異,畫風突變成了殭屍世界大戰?”葉汲破口大罵,方向盤快在他手中轉成了個萬花筒,轎跑發揮了畢生最大的效能,化成城市中一道敏捷的閃電,衝向流星群墜落的終點。

砰砰砰,無數撞擊聲雨點般落在步蕨他們頭頂。葉汲英俊的臉龐冷峻到沒有一絲表情,馬達的轟鳴聲被他踩到極致,橫衝直撞地甩出一條屍路。步蕨一言不發地觀察那些“屍體”的動作,突然他按開天窗。

“我擦?!”葉汲忙裡抽閒空出一隻手,想將天窗關上,“老二,別胡來!你特麼這時候放大招,不是招雷劈嗎!”

“你開車,別管我,我心裡有數。”步蕨在他的阻撓下依舊不管不顧地開啟天窗,濃灰的霧氣霎時湧入車內,那一瞬間步蕨以為自己要被溺死在有如實質的霧氣裡。他屏住呼吸,手提軍刺,按著葉汲的肩膀借力而起,腳蹬座位將自己送出天窗之外。

被死霧籠罩的城市天昏地暗,已經分別不出來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接觸不良的路燈時亮時滅。

人間恍如煉獄。

他們已經行駛到了城市的邊緣,再往前就要到宗家的山腳下,尖叫和血腥已經離他們有段距離了。車上仍然不依不饒地掛著幾個人影,毅力頑強到令人驚歎。他們一見步蕨現身在車外,就像水蛭聞到了血腥味,咔咔咔地沿著車身攀爬過來。

葉汲在車內聽著他們指甲滑過車皮的聲音,聽得他毛骨悚然,吼道:“老二,要不要我搭把手!”

“不用!”步蕨回答得乾脆,他夾起一張紫色的符咒裹在軍刺的刀身,符咒與軍刺擦起一串激烈的火光。在活屍飛撲而起的瞬間,他提刀而起,一掌無比精悍地壓下他的左肩,軍刺挽過流光,卻是對準他斜上方橫切而去。

撕拉,空氣裡響起清脆的斷裂聲。電流沿著無形的線條燒起一片曼妙的花火,照亮了晦暗的空間。只見步蕨他們四周佈滿了千絲萬縷的銀線,那些屍體就是絲線下被操縱的傀儡,一波波,不知疲倦地朝著他他們追趕廝殺。

縱然葉汲見多識廣,也被這盤絲洞似的奇景驚呆了,嘴裡叼著的煙差點都掉下去了:“什麼鬼?”

“不是鬼,是妖。”步蕨又折起一張紫符夾住軍刺,這一次暴起的電光猶如巨蟒,突吞著蛇信瘋狂地席捲盡所有銀絲。

葉汲的眼睛沒給閃瞎了,憑著本能順著道路繼續狂飆:“老二!你悠著點!亮瞎了你男人的眼,誰來欣賞你的貌美如花!”

“有的是人。”步蕨面不改色地說。

“……”葉汲連著車一同打了個擺,他儘量心平氣和地說,“老二,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思想,就是在出軌的邊緣試探嗎?咱們的家庭才建立沒多久,家庭關係還比較脆弱。我這人又比較自卑,你看你那麼優秀,我……”

“葉汲!九點鐘方向!”

“啥?”葉汲不明所以,但依然朝著步蕨所說驟然轉了個方向。

“砰!”車頂傳來重物落地的聲,砸得葉汲心疼地瞅了眼凹下去的鐵皮,“老二,你接個啥回來?”

下一秒,步蕨矮身迅疾地退入車內,另一人也跟著他隨之落下,還順手關上了車窗。

那人抹了把臉上的灰黑,露出雋雅的眉目,狼狽又尷尬地叫了步蕨一聲:“師父。”

“……”葉汲恨不得時光倒退後一分鐘前,將這小子甩進“喪屍堆”裡當狗糧。

步蕨瞥了他一眼,將紙巾盒遞給沈羨:“你怎麼跑這來了?”

葉汲露出虛情假意的笑容,還摸出瓶礦泉水扔給了沈羨:“就是啊,乖徒兒,你看外邊多危險,你不去看著咱的小徒孫瞎跑啥下。”他豪邁地一揮手,“不過,瞎跑也沒事,有師爹罩你!”

沈羨的表情一瞬間像吞了口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啊,又遲了十分鐘。真日狗qaq我就不該摸魚~

礦泉水瓶被沈羨捏地爆起, 要不是實在清楚不是內訌的時候,這瓶礦泉水一定被砸在了葉汲的狗頭上。他索性學著步蕨的樣子, 視若不見葉汲桀桀賤笑的那張臉, 與步蕨解釋道, “兩天前我心神不寧,於是起了一卦。卦象指向巴蜀, 顯示沈元在此有性命之憂。便趕來山城,宗瑛知道我來了後就盛情邀請我到宗家作客, 其實是請我給宗家的老家主看病……”

突破重圍後葉汲的車開得輕鬆起來,還有心情插話:“容我禮貌地打斷下,宗瑛他怎麼知道你來山城的?”

沈羨竭力想無視明顯刷存在感的葉汲,但一看他師父抱有同樣疑問的眼神頓時氣餒下來。他用紙巾擦去脖子上的血汙, 冷冷地說:“我和宗瑛有過數面之緣, 宗家是巴蜀的地頭蛇,我來之前打個招呼也方便行事。”

葉汲又一次打斷他的話:“不是我多嘴啊,大徒弟。你交朋友的眼光真的有待提高, 宗瑛那小子一看就是滿肚子壞水,你那一千多年都沒長進的小心眼玩不過人家的。”

“葉汲!”

“葉汲。”

步蕨的聲音和沈羨同時響起,葉汲不滿地哼了一聲,將注意力放回到濃霧盤桓的前路上, 自我安慰道:“聽老婆的話是一個優秀男人的必備品質。”

步蕨:“……”

沈羨這回真得沒辦法不正視現實了,看著步蕨艱難地斟酌用詞:“師父, 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