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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這個時候耳機裡傳來鄭鐵微微振奮的聲音:“好的。我知道了。立刻通知賽場那邊——可以動手了。”

時針指向九點五十。

賽場佈置得很是寬敞舒適:每個比賽選手都有一個大約七八坪的開放式小隔間,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中間擺著寬大的書桌,書桌上面放著一盆賞心悅目的綠色植物。正對書桌的是符合人體工學設計的一把座椅,下面貼心地擺著一雙嶄新的素面棉布拖鞋。側面置物架一格掛著若干衣架供參賽者放外套、帽子;另一格上則有準備好的冷熱開水,水杯,旁邊還有種類豐富的咖啡、茶葉、飲料可選擇。整個空間燈光明亮,溫溼適宜,讓人覺得精神清爽。就算是病人到了這裡,病情也會緩解一些。

齊眉所在的賽場屬於泛亞選手,歐盟的選手按慣例被安置在另一棟大樓中。

比賽正式開始的鈴聲還沒有響起,齊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靜靜梳理著思路。但是沒過多久,身側一個年輕女孩坐在椅子上低頭萎靡的樣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齊眉走過去,關心地問。

年輕女孩聞言抬起頭,額頭滿是細汗,彷彿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齊眉懷疑她可能是吃壞肚子又或者是有了什麼突發病情,便問道:“你還能繼續比賽嗎?要不要我替你叫監考,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造紙比賽想要作弊只有一條路,找人代考。但這基本很難,如果代考的人和你比你更有本事,怎麼會甘心為人代考。再則考場的選手審查機制也不是做擺設的。所以一般情況選手哪怕中途從考場出去小憩一會,舉辦方也不會拒絕。

年輕女孩看了齊眉一眼,猶豫了一下:“你能扶我出去一下好嗎?”

齊眉愣了一下,看了看年輕女孩身邊的兩個紙人,正奇怪為什麼女孩不讓自己人送她出去,便聽見她已經有些發白的嘴唇哀求說:“求你——”她雖然覺得有些蹊蹺,但還是上前攙起她,慢慢向出口走去。

齊眉與監考交涉了幾句,監考臉上一抹遲疑略過,看了看還在繼續進人的門口,不是很情願地說:“休息好了馬上回來,不要影響比賽。”

在休息室裡坐了不到兩分鐘,比賽正式開始的鈴聲已經響起,年輕女孩的狀態並沒有轉好,她瞅了齊眉幾次,欲言又止。

“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齊眉這次準備充足,她自信即便只給她半天時間,也能夠很好的完成比賽內容。

這是齊眉第二次主動開口,年輕女孩之前兩次都委婉拒絕,但響起的鈴聲似乎起了催促作用,讓她下定了某種決心。深吸一口氣,年輕女孩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是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依舊慌亂的心。

“齊眉姐,我這麼叫你可以吧。”年輕女孩說。

“當然。”

“我們得趕快從這裡離開。”

“為什麼?”

“現在來不及解釋那麼多了?我只能告訴你,這裡非常非常非常危險!”年輕女孩強調非常的時候呼吸都有些不穩。

齊眉皺著眉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齊眉姐,我現在很害怕,害怕的腳都軟了。我沒有叫我的紙人一起來,是因為叫他們根本沒有用,那些危險根本不是紙人能夠解決的。讓他們待在哪裡,反而能夠幫我迷惑一下敵人的視線。”

“敵人?”齊眉警惕地反問,“哪裡?”

“考場裡的監考人員,大約七成都是。還有幾個參賽選手,也是。”年輕女孩說著,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多麼匪夷所思的話,“我能看的到,他們的魂力波動都已經被人控制了——這麼多,居然都聚在了比賽賽場,絕對不是巧合。他們接下來的目標就是我們,這裡所有的參賽選手。”

敵人是監考人員?監考人員不應該都是原人嗎?這種場合如果出了安全問題不是應該首先懷疑是被哪個紙人獨立組織鑽了空子嗎?

一連串的疑問不等齊眉消化完,年輕女孩捂著臉嗚咽:“我就是傻啊!媽媽肯定是知道什麼才堅決不讓我來參加比賽!!結果我一點都沒有體會到她的用意,還偷偷跑出來,躲在她找不到的地方,想等比賽完了再回去跟她慢慢道歉……現在好了,我就算這次不死,也沒臉再見她了。”

齊眉聯想起剛剛在比賽門口看到的一幕,心裡慢慢有了模糊的想法。她沒有告訴年輕女孩她媽媽被安保人員帶走的事情,只說了她媽媽帶人來找她。

“真的。”年輕女孩壓抑著驚喜的聲音,“你是說我媽媽帶人來救我了。”

“但是她進不來。”

年輕女孩立馬如同癟了氣的氣球:“是啊。他們怎麼可能讓媽媽把我帶走。媽媽平常也只有四個異級在身邊,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她進不來,我們可以出去。”齊眉不是固執的人,相反她很能根據得到的資訊不斷還原事態真實的面目,並且隨時做出最有利的判斷。先前她過於珍視這次比賽機會,漠視了歐陽的擔憂和秦律師的警告,但並不意味著這兩人的話在她心裡沒有產生影響。現在事實一再反饋的資訊是這次比賽背後問題很大,她便非常果斷的做出了放棄比賽離開賽場的決定,甚至立刻設法增加身邊這個唯一的同伴的信心和勇氣。

“齊眉姐,你真的信我。我和你才第一次見面。”年輕女孩有些遲疑。

“我不僅僅是信你,因為我進賽場前,也有人警告過我賽場有問題。只是我當時對這次比賽太過期待,沒有冷靜思考他的話。”齊眉麻利道:“我們馬上就走,現在比賽還沒有開始,我們可以找點藉口試著離開。”

年輕女孩聞言,信心又重新回到臉上,精神也恢復了一些。但是她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多久,臉上的血色便消失殆盡。

“不,他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這樣的場景在泛亞是很少見的。

至少對於年輕人和他的同事們來說。

十數朵龐大的星雲將李氏造紙研究所團團圍了起來,包圍圈中是許多大大小小的光團,遠遠望去,色彩如夜間大型遊樂園的霓虹般迷人豔麗,氣勢又宛若高原之雲覆地而走的雄渾,蔚為壯觀。但是如果明白這情形背後的意義,就絕對不會再有任何欣賞的心情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不冷不熱,很適合會餐。

貴族們大概也是這麼認為的。

許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比賽鈴聲還沒有響起來,年輕人便看見有星雲發生變化,向自己附近的一隻大光團伸出鋒利的爪牙。

這動作彷彿是吹響了進餐的號角。下一秒,其他的星雲也紛紛舉叉,分享著一場饕餮盛宴。

面對異物的入侵,光團們的反應不一。有的只是掙扎了幾下,就放棄了,聽天由命地任由星雲將種子植入自己之中;有的反應非常劇烈,持續了很長時間,幾乎快要把自己弄得魂飛魄散了才放棄,波動的光芒似乎都變得黯淡了;還有的根本沒有妥協的意思,與星雲搏鬥了很久,反倒是後者耐心全無,乾脆讓前者灰飛煙滅,永遠消失在幽暗的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