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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好在羅蒙組中的幾個同志都離得不遠,他才能快速帶著這一對驚慌失措母女和半死不活的攤主暫時離開是非之地。

羅蒙不知道這一場□□是否還有這種禍事出現,因為在□□結束後不久,他就接到了黑爺的通知:鑑於他在這行□□活動中表現出來的對原人的偏袒,組織對他的忠誠度產生了懷疑。處理方案如下,他所有的工作暫停,在家思過,等待進一步調查。

羅蒙組中的同志對此非常憤慨,他們向黑爺反映了事情的真相,並且要求組織還羅蒙一個公正清白。黑爺對於侮辱女性的事件自然也是非常反感,給了很大支援。只是這一回,上面卻沉默了下來。

直到很久以後,羅蒙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待遇,但當思過期間一切訊息封閉的時候,他只覺得淡淡的不平和煩悶,而沒有絲毫的警覺。

工作被停後,他便商量著將孟燃和韓玲玲兩人交給了阿揚,反正兩個孩子只要透過考試便可以回血庫了,並不費什麼事情。當天晚上,他收到了組織的資訊,說兩個政治審查組的同志將來找他談話,讓他在家中等待。

羅蒙特地拿出自己的好茶葉出來招待,然而這兩個人卻在後面提問的過程中突然捂著自己的喉嚨倒下,即便他立刻叫了救護車也沒能挽回兩條性命。

在紙人管理局介入此事之前,羅蒙便被組織的人帶走了,控訴了他的幾大罪狀,最後以背叛組織,殺害同志的罪名處以死刑。

羅蒙從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落到這樣一天,沒有死在交通事故之中,沒有死在和敵人的鬥爭中,竟然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臨刑前,黑爺爭取到機會來看他一眼,留著淚說還在為他想辦法。

然而第二天早上,他被蒙著眼睛推出禁閉室的時候,就知道已經等不到黑爺的辦法了。

最後……羅蒙沒死成。

矇住他眼睛的黑布被解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肯定已經不在k市了。他對面的一個女孩正將一張空白的撲克牌收入一疊牌中。

合光之死

靈犀當然不會對於自家老闆為什麼要救這樣一個既沒有出眾的天賦也沒有在獨遊中佔據某個特別地位的普通紙人提出質疑。畢竟老闆嘛,他想做什麼不行,這是他的權利和自由。更何況,同為紙人的靈犀,多半願意將原因歸於老闆有同情心。

實際上,即便羅蒙知道靈犀的老闆是誰,他對此感嘆的心情也不會超過對靈犀態度的感官。能夠在瞬息之間將他從k市帶出來,至少需要一個異級的能力。他實在是想不出有誰會來救他一個區區普級紙人,更是感觸於靈犀對他表現出來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平等和溫和。

“你現在安全了,也不用擔心什麼。”靈犀第一句這樣說,“我家老闆對獨遊的事情雖然小細節上可能不如你瞭解,但是大面上卻肯定比你知道的多,所以沒有興趣從你這裡探聽什麼訊息。你且安心養傷,等到風聲不那麼緊的時候,你如果離開,也隨便你。”

“那……你們老闆到底為什麼救我?”羅蒙不得不多問一句。政審的同志身亡後他被組織審問,以對待叛徒的態度處理其中難免不用上一些刑訊手段,好在他都還能忍受,至少上刑場的時候,他還是靠自己兩條腿走著去的。

“老闆可沒跟我說。我猜測是他的濫好心又發作了吧。你這樣的,不是他救下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靈犀一笑,“對了。你這回的無妄之災,我們大概查到一點因由,跟你那位姓富的同志有關係,跟你那位女上司也有點關係,你這一災算是桃花劫吧。”

竇駙馬?桃花劫?羅蒙並不算得笨,這麼多年的地下運動生活讓他對很多事情也開始變得敏感。被靈犀這麼一提醒,他才發現似乎又很多平常被他忽略的東西之間都有了牽連和解釋。

黑爺喜歡他?不可能,羅蒙搖搖頭。應該是竇駙馬以為黑爺喜歡他。

竇富追求黑爺是k市獨遊組織裡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他的追求舉動很高調,想不知道都難。除了時不時給給黑爺送禮物,約她吃飯外,對黑爺的女兒婷婷也是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至於黑爺到底對竇富是個什麼心思,羅蒙一直覺得即便是同志,這種個人隱私也不好去打探。只是隱隱聽到東子和阿揚等人提過,黑爺的父親對竇富很看重,所以黑爺對竇富的態度雖然不鹹不淡卻也沒有明著拒絕。東子和阿揚還認為,黑爺雖然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不過竇富看上黑爺的原因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她父親在東五十七區的影響力,想要藉此上位而已,所以很多看不慣他的人給他取了“竇駙馬”的外號。

以羅蒙對黑爺這麼多年的認識,還有他對竇富為人的瞭解,他並不認為兩人是良配。黑爺年輕的時候是受過情傷的人,需要的是一個有責任心有包容心同時溫柔體貼的男人。他隱隱聽說過,婷婷的父親是一個原人,很有才華很有魅力,不然也不可能讓黑爺最終鬆口嫁給他。

這場罕見的紙原婚姻在當時掀起了一股“真愛無敵”的風潮,然而僅僅五年後,熱戀後迴歸生活的平淡和終身不可能擁有自己孩子的遺憾還是讓這段愛情轟然破碎。如同言情小說中寫的那樣,當事人永遠是最後知道真相的——黑爺趕去醫院認領車禍中丈夫遺體的時候,才發現與他同車的女子已經與丈夫交往兩年。丈夫的情人出院後竟然將一個十個月大的女嬰丟到她家,言明是他丈夫的孩子,然後一去不復返。

黑爺在查明孩子真的屬於丈夫後不久便辦理了監護人手續,這讓很多人覺得不能理解。對此黑爺也沒有強去解釋什麼,只是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疼愛起來,這孩子自然便是如今的婷婷。

竇富雖然不是原人,表面看上去也頗為體貼,但是羅蒙還是從他舉動中看出追逐功利的強烈慾望和浮躁。竇富或許也是喜歡黑爺的,但是這幾分是為了黑爺本人,幾分為了黑爺能夠給他帶來的捷徑,就很難說了。

現在回憶起來,或許是自己與黑爺的接觸比較多,引起了竇富的警覺,覺得自己要與他爭駙馬的這個位置,所以自然而然對自己產生了敵視。自己與竇富的行事風格不同,在工作中總會有些爭執和摩擦,都是被黑爺調解和壓制下去的。想來在竇富看來,這也是黑爺“偏心”的證明。

再想想近期的事情,與金髮男子的接觸中,而竇富小組的人死了七個,他自己差點丟了性命,自己作為第一個接觸司機全程無事。用竇富的思維去思考,羅蒙都完全可以想到,比如“羅蒙肯定早就發覺金髮男子有問題,卻故意不提醒他,害得他們死傷慘重。”當然更嚴重的甚至可以被揣測為“羅蒙這小子跟金髮男子早有勾結,所以金髮男子才不對他下手。”

接下來竇富一醒來卻發現自己帶的田雨歸到自己手下,這完全可以認作是搶功的鐵證。黑爺肯定對此又作了一翻解釋,在竇富眼中,必然又是自己乘他不在對黑爺趁虛而入的緣故,大抵就成為了竇富忍無可忍的導火索。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內,竇富一直在尋找能夠剔除自己這個情敵的機會。最後便有了□□風潮中竇富故意歪曲了自己制止紙人施暴的真相,誇大了自己對原人的同情心,把罪名從“立場不堅定”向“背叛組織”推進,最終在政審人員死亡自己家中的事情發生後畫上完美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