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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與此同時在唐宋的某個包廂裡。

簡墨放下筷子:“院長,你有什麼就直接說吧,不用繞彎子。”

李銘從坐下開始起,就開始旁敲側擊他以前的事情:和連蔚怎麼認識,和連蔚什麼關係,以前住在哪裡之類。他直覺李銘開始懷疑起他的身份,但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掩飾的了——六街那夥追殺他的人既然是衝他爸去的,就算他以前在六街的事情被翻出來,又能怎麼樣?就算他以前販賣過私貨,但是那個時候他還不足十八歲,再說也從來沒有被人捉住過,無憑無據,誰還能抓他去坐牢不成?

李銘的手停了一下,然後用一笑:“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不再兜圈子了。謝首,前段時間我也帶你去了不少場合,見了些場面。按理說,這些地方不是你一個普通學生能進去的,我之所以這麼做,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石主任的拜託?”簡墨想到最可能的答案。

李銘用一種慈愛的眼光看著他:“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因為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在你還沒有入學的時候就拜託過我照顧你,你能想到是誰嗎?”

簡墨想了想:“連蔚?”

李銘搖頭:“連蔚拜託的是石主任,不是我。”

簡墨再想了一會,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和誰的關係好到可以讓他拜託到京華大學一個學院院長的份上,於是搖搖頭。

李銘笑了笑:“拜託我的是李家一位很重要的人物,他身上沒有李家的血脈,但是他的話,即便是我父親,祖父,也都要掂量掂量。他叫李一,是我曾祖父李青偃的初窺之賞,也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誕生的紙人,從夏曆5713年一直活到現在。”

簡墨疑惑地看著李銘 :他好像並不認識身份這麼顯赫的一位老人家吧。

“你還想象不到他是誰吧。我再告訴你一些關於他的事情吧:李一從誕生到現在,他的相貌就沒有衰老過,也就是說六十六年前他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在不同時期會使用不同的身份去接觸不同的人,所以即便是我,也不確定他現在使用的是什麼名字。最後一點,他是一個異級,他的能力是言靈。”

簡墨只覺得一道無聲的驚雷在他耳邊炸開,腦子裡充滿最後一句話轟隆隆的回聲“他的能力是言靈他的能力是言靈是言靈是言靈……”

“吾曰:於吾有威脅者,不能行。”那聲音之於他,熟悉得根本不需要去辨認。

簡墨的手顫抖地按著桌面,盯著李銘慢慢地站起來,過了好一會,他才聽見自己用強自鎮定的口吻說:“那又怎麼樣,這個世界上的異級那麼多?難道就只有一個言靈嗎?”

李銘的聲音笑起來:“我在去醫院的路上已經聽說了今天發生的一些事情……我想,你已經見過他,而且,你應該能夠聽得懂我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簡墨深吸一口氣,道:“院長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欠李家的人情,所以要對李家感恩戴德嗎?”

李銘目瞪口呆地看著簡墨一臉嚴肅,哭笑不得道:“你怎麼想到這上來了?”他伸手按了按,“你坐下,我話還沒有說完呢。”看著簡墨坐下來,才繼續道:“這件事情上你想岔了。李一雖然與李家有淵源,但並不代表他會站在李家的立場上。李一這人大約是歷事太多,性格十分古怪,做事總來讓人摸不準脈絡。比如他可以不計條件去救一個原人,但看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便知道他還在暗中支援紙人的極端分子。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怎,沒有人知道。”

“一年前他拜託我的時候,我以為你不過是運氣好得了他的眼緣,是以雖然在某些事情上照撫一下你卻並沒有對你太過上心。直到前天晚上,李微生來找我,說了他和約翰里根在誕生紙檔案局遭遇的一些事情,我才發覺事情完全和我想的兩樣。”

李銘的目光落在簡墨脖子上的那根銀鏈上,“約翰是一名辨魂師,他完全看不見你的魂力波動,便以為你是紙人。這應該是絕大多數人的想法。但實際上,還有一種情況會讓辨魂師無法看到魂力波動,那就是——這個人身上佩戴著足夠封鎖他魂力波動的鎮魂印。”

“鎮魂印,那是什麼?”簡墨的手指不自居地在桌子下握緊了。

“鎮魂印,顧名思義,就是能夠鎮封一個人魂力波動的物件。這種物件非常非常罕見,就算是耗費巨資很難得到一件,因為根本不知道誰會製作。即便是在李家,據我所知,也不過三件。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甚至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東西。不過,即便是知道這個東西的少數人,多數也以為這只是一個鎮封魂力波動的物件,卻不知道它真正的用途,”李銘盯著他簡墨的眼睛,那目光彷彿可以一直看透到他的內心最深處,“是用來抵禦外來的魂力攻擊。”

“是嗎?”簡墨僵硬地問,“魂力攻擊又是什麼?”

李銘嘴角彎了彎,落在簡墨眼裡,彷彿就是在嘲笑他的不坦誠。

“李家品質最高的一件鎮魂印一向都是佩戴在當家人的身上,這不僅僅是身份的象徵,更重要的是作為一件防禦物品。”李銘沒有向簡墨解釋什麼叫做魂力攻擊,反而說起另外一件事情,“這件鎮魂印曾經做過測試,足可以掩蓋住異三級造紙師的魂力波動,甚至可能更高。然而它卻在十九年前,隨著當時李家的當家人,也就是我的大哥李君瑜的遇難,失蹤了。”

“當時在場的大嫂和其他的隨行人員都不幸身亡。唯一可能倖存下來的,是我大哥大嫂剛剛出生五個月的兒子李微寧——在事發現場,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白先生,那位……真的是您的兒子?”少年站在簡東的身邊,好奇地問。

簡東毫無情緒地目光掃過來,少年從來沒有見過白先生用這樣的表情看人,心裡一下子慌亂起來,拿不準自己今天那句話是不是真的說錯了?可當時也沒見白先生反駁啊。那個傢伙對白先生糾纏不休,白先生根本不想搭理他,自己上去偽裝一下讓那個傢伙知難而退有什麼不對嗎?

“白先生,我今天是不是說錯了話?我是見您當時也很為難的樣子,所以才故意那麼說好讓您脫身,我——”少年小心翼翼地道歉,一邊觀察著簡東的臉色。

簡東突然閉上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好了。這件事不再提了。”

少年乖乖地點頭。

簡東活了這麼久,哪裡看不出少年那點小心思。他所不悅的是,覺得今天自己也是有些感情用事了。但是涉及到簡墨的事情上,他常常不自覺地感情用事。

李青偃還活著的時候就給了他很大的自由。

他可以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願意去哪裡就去哪裡,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願意和什麼人認識交往便和什麼人人士交往。李青偃很喜歡聽他講述自己每天的經歷,每天的心情想法……他們就像世界上每一對知己好友一樣聊天抬槓,遊玩戲耍,日子過得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