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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可上面就是你的字跡!”造紙系的監考老師說,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不信我們可以核對一下?”

他的神態頗為肆無忌憚,顯然不懼任何人查。連薛曉峰此刻在想,那張紙條上的字恐怕真的與自己一模一樣。看來無論是簡墨周邊座位的安排,莫名飛來的紙團,紙團上面的字跡,亦或是監考老師的人選是早就已經被人暗中安排周全,只為獵物落網的這一刻。

石正源和院長此刻的表情都有些不悅,薛曉峰能夠想到的他們自然也能想得到。只是兩人想得更深遠一些:能把這些細節安排得如此妥當,彼此配合又這般嫻熟,顯然他們幹這麼勾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而被他們用這種即便明知道有問題卻又很難揪出錯處的手法陷害成功的造設系學生,又不知道已經幾何了?造設系內部更是問題重重,否則薛曉峰的字跡還有這個看不清楚字跡立場的造設系老師又如何解釋了?

簡墨突然插入一句:“你怎麼知道上面就是薛曉峰的字跡,而不其他人的?從你撿起紙團的那一刻起道現在,你從來都沒有拿它和薛曉峰的字對過。你也不是造設系的老師,根本不可能見過薛曉峰的字,更不談認出他的字跡。”

“紙團就是從他那裡扔過來的,當然是他的字跡!”造紙系監考老師理所當然地說。

“你肯定是看錯了,不可能是薛曉峰扔的。”簡墨說。

“我絕對沒有看錯,就是他扔。”對方斬釘截鐵咬死。

“你確定?”

“當然確定。”造紙系監考老師覺得簡墨肯定是黔驢技窮了,臉上露出淡淡的勝利笑容。

簡墨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他對待看不爽的人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還”的原則。可現在看來,後半句還是換成“人若犯我斬草除根”比較霸氣。有的人就是屬沙袋的,欠揍。

他把頭轉向早就忍不住了的薛曉峰。

從進辦公室一直被簡墨用眼神制止的薛曉峰終於能夠開口把憋了半天的話倒出來了:“院長,那個紙團絕對不是我扔的!我明知道班長能把整本《造紙簡史》都背下來,幹嘛還要幫他作弊?就算要作弊,也是班長扔紙團給我吧?”

第二次紙人戰爭

昨天晚上當薛曉峰陳元還在拿著《造紙簡史》在做最後的溫習,簡墨已經因為最近忙得事情太多早早爬上床,準備睡覺。

薛曉峰見多了簡墨這種“考前絕不抱佛腳”的行為,深感不爽,硬是拖他起來背重點。

剛從學生會回來的簡墨暈乎乎抱著被子就往枕頭上倒:“什麼重點,整本書我都背得出來,要背什麼重點。”

薛曉峰自然不信,拿著教材考他,後來陳元也加入了。兩個人把一本《造紙簡史》顛來倒去的提問竟然沒有一個問題能夠難住他,連最難記的各種歷史事件發生的日期都沒有答錯。

“第一次紙人戰爭結束後,原人們開始大規模的災後重建工作。然而經過這一場戰爭,原人傷亡巨大,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每個家庭的青壯年。可以說,這一場戰爭中,紙人雖然失敗了,但原人也沒有討到好,兩敗俱傷。為了滿足巨大的社會需求,許多大型財團和企業機構都萌生了重新造紙的念頭。但是剛剛才受到紙人帶來的巨大創傷,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避免引火。但事在人為,很快他們就一起走進了政府的議事大廳,提出了一個造紙管理方案。

政府設立造紙管理局,負責監督與引導與造紙相關的人、事、組織,並制定造紙管理法律法規規範造紙行為;設立誕生紙檔案局,負責收錄、保管和銷燬誕生紙,任何個人、家庭、組織,都不得收藏、銷燬誕生紙,並制定相應法律法規,保證紙人在沒有給原人造成重大傷害前,誕生紙保管在一箇中立機構手中,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5728年,造紙管理局和誕生紙檔案局兩者成立後不到一年的時間,分別頒佈《造紙管理法》和《誕生紙管理條例》,在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之後,造紙紀元開始以來的第二次大規模造紙時代。

……

5735年,造紙管理局實行造紙配額制。沒有獲得配額的個人和組織無權造紙,以此嚴格控制高速的紙人速度,避免紙原比例再次失控。

5736年,造紙管理局建立造紙師認證及登記制度。沒有透過造紙師認證和登記的個人沒有資格從事造紙工作,否則視為非法造紙,將給予重罰。所有擁有造紙師崗位的組織、單位不得僱傭未接受認證和登記的造紙師,違者給予重罰。

5737年,造紙管理局透過了造紙工具生產製造管理法,禁止私人制造、運輸、販賣造紙工具,以避免為屢禁不止的非法造紙提供工具。違者給予重罰。

5738年,造紙管理局設立紙人特別事務科,用以解決日趨尖銳的紙人與原人之間的矛盾。

5739年,第二次紙人戰爭爆發。”

簡墨一章一章的背誦,他所述的內容並非與書上文字一字不差,但是已經涵蓋95以上的內容。重點的部分則分毫未漏。

紙人戰爭為何在時隔僅僅十三年後再度爆發,只能歸咎與人類的貪婪和人類的自私之間的矛盾。大量造紙帶來為戰後的快速恢復帶來了豐富而高質量的勞動力,伴隨而生的是大量造紙必然造成的就業競爭和資源爭奪。原人依仗著紙人受到誕生紙的牽制,加上受第一次戰爭導致的各種新仇舊恨的影響,對紙人的壓榨和虐待比從前更盛。5738年造紙管理局建立的紙人特別事務所,如同第一次紙人戰爭爆發前夕那些宣稱絕對不會對紙人採取銷燬措施的政府,軟弱而無信,形同虛設。

生死攸關的誕生紙被握在原人手中的紙人自然不會如同以前的紙人一樣採取暴力抗爭的手段,這一次他們選擇了不抵抗不妥協的冷戰。紙人不再為原人工作,他們紛紛離開工廠,離開僱主,甚至離開家園。他們聚集到一起,自給自足。為了恢復戰後家園,被寫造的紙人幾乎涵蓋了每一個行業,他們都擁有強壯的身體,較高的情商和智力,很快就在各區荒棄的地區透過自己辛苦的勞動滿滿建立起一個不富裕卻沒有任何壓迫的家園了,真正的紙人之家。

一開始政府粗暴地摧毀了這些紙人之家,逮捕了這些紙人並銷燬了他們的誕生紙,以此威懾紙人繼續工作。部分紙人採取了妥協。但時過不久,同樣是事件再次爆發。紙人絕望地認為早晚會死在原人手上,與其整天沒玩沒了的飽受各種精神和的虐待而死,不如死個乾乾脆脆坦然自在。抱著必死打算的紙人往往很樂意隨便找上一些原人家庭墊背,將他們整戶整戶虐殺殆盡一直到自己死亡。

原人們總容易忘記,紙人除了不能自我繁衍和造紙外,其他的與原人無異。他們有情感,有自尊,有對自由對公平的需求。原人自己在受到欺辱和壓迫的時候會反抗,紙人同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