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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簡墨的簡,重要的要。

簡老師雖然帶了教案,但是整堂課都沒有翻一下。講述的內容聯絡課本不限於課本,穿插了各種民俗典故,笑話俚語,時不時就點一兩個學生起來互動一下。雖然是第一堂課,整個教室就被他弄得笑聲不斷。所有的學生對新老師的好感度刷刷地漲,個個一臉相見恨晚的表情。

對於一個班級來說,是很好的事情。

對於簡墨來說,有點難熬。

說起來距離第一次,也就是上次見面,已經是四個月前的事情。

理智上知道簡要獨立生活不會有任何問題——從他想要獲得自由,就滿不在乎德一把火燒了造紙管理局卻沒有留下任何把柄便可以看出來。

理智歸理智,說他一點不擔心也不可能。

簡要沒有絲毫徵兆地成了石山中學的老師,並且恰好成為了自己所在的班的英語老師——要說不是早就籌劃好的而是湊巧,他才不相信呢。

只是簡要這麼快就融進這個世界的嗎?能夠取得足夠的資質和證件進入石山中學,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簡墨突然感覺有些悵然和失落,自己的孩子剛剛出生這幾個月是怎麼度過的,怎樣一點一點做到今天的地步……他一點都不知道一點都不清楚。這個過程中,簡要竟然真的沒有找過他一次。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慶幸造紙的成功,還是失落於自己不被孩子需要……總之,他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我看過你們的成績單,貌似謝首同學已經連續兩次取得了英語課程的滿分。那麼,本學期由他擔任英語課代表,大家有什麼意見嗎?”簡要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

嗯——嗯?

英語課代表!?

簡墨回過神來,憤怒地看向簡要:你想幹什麼!我什麼時候有那個美國時間和日本心情去服務群眾了。

“我——”

“沒有?那就這麼定了。”簡要笑眯眯的眼睛盯著簡墨,說不出的陽光和諧,“課代表同學,下課後來一下我的辦公室。老師有事情交代你。”

尼瑪,老子才是你的造父,你有什麼敢交代我的。簡墨心裡憤憤地想,卻還是去了辦公室。

非常湊巧,辦公室裡一個老師都沒有。

“簡要——”簡墨正憤怒地想要問他想做什麼,卻見簡要望著自己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思戀和委屈的神色,頓時心裡一軟,指責的話說不出來。

“主人。”

……靠。

簡墨趕緊左右看看,沒人,回頭瞪了他一眼:“別亂喊!不知道還以為我跟你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呢。”

“可是別的紙人……”見到簡墨兇殘的眼光,簡要從善如流:“那——父親。”

簡墨一口老血哽在喉嚨上不上下不下。

這個傢伙是故意氣他的吧。

“您總有一天是要認回我的,到時候我用什麼身份呆在您身邊呢?”簡要一本正經地說,“您怎麼解釋我一個進得了講堂,下得了廚房,打得過特警,買得下銀行的社會精英怎麼會呆在一個無權無勢無背景的少年背後呢?”

雖然說的確實是實話,簡墨怎麼覺得就越聽越彆扭呢。

“很抱歉沒有經過您的同意,我查過您的來歷。”簡要突然換了個話題,絲毫沒有愧疚意思地道歉,“一直查到了六街。所以對於您的擔憂和困擾,我也基本瞭解了。我告訴您,您現在大概不知道,簡墨這個身份在六街——已經被宣佈死亡了。”

簡墨怔了半晌,騰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怎麼可能?”

“據說您的屍體被拖走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見了。血流了一街。”簡要徐徐說,然後意味深長的說:“倒是您的一位和您很親近的鄰居,據說失蹤了幾個月都沒有看見。他的姐姐一直在找他。”

他們把自己和三兒弄混了?

簡墨立刻明白了情況,可馬上又察覺到其中的蹊蹺:六街認識自己的人那麼多,怎麼可能弄混?

簡要像是知道簡墨在想什麼,接著說:“我當時也很迷惑。後來打聽過,所謂的目擊者只是看見巡警把一個用白布蓋著上半身的十幾歲少年抬上了車。但是因為人是從您家那條巷子拖出來的,而且衣服身形與您彷彿,巡警也沒有否認別人的猜測,所以現在六街的人都認為您已經死了。”

那天發生的事情,簡墨還歷歷在目:突如其來的清街,巷子口莫名其妙的刺探感,三兒無辜被殺,自己倉皇逃亡……父母下落不明。一切都發生的那麼突然,讓他倒現在還搞不清出發生了什麼?

“我父母,”握緊了拳頭,簡墨低聲道,“現在有什麼訊息?”

簡要搖搖頭,遺憾道:“除了那天早上有人看見您父親出門上班,母親送您出門,之後就再沒有人見過他們的蹤跡。實際上您父親工作的工廠當天也並沒有見到您父親——就好像突然人間蒸發的一樣。”

簡墨沉默了。

父親……是知道了些什麼嗎?還是已經被人……害了?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六街的訊息。可是簡墨依舊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惑。

簡要彷彿感受到造父內心的低落,也跟著沉默了。

簡墨走到簡要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

不管怎麼樣,讓他心裡好歹有了個著落。

簡要看著簡墨的手,眼睛一亮,眸子流露出溫柔的神采。他彷彿是收到了意外的禮物一樣,有些受寵若驚地說:“不用謝……另外,木桶區的警長夏爾已經調職了……新上任的警長是個聰明人,對六街的恢復表現出支援的態度。大概他也很清楚,沒有六街,他的收入要少很大一截……最後,還有一件事情我很驚訝。據我打聽到的訊息,您應該是——一名紙人。”

簡墨嘴角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莫說你吃驚,連我也很吃驚。你那天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做夢。”

簡要快速說:“這也很好解釋,您是剛剛出生就被遺棄到六街的,所以被人誤解是紙人,所以也一直以為自己是紙人。”

簡墨低頭聲音含糊:“我也這麼猜測過。”只是,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簡要沒有理會簡墨的沉思,聲音有些雀躍繼續說著自己籌謀了幾個月的打算:“這麼說就好辦了。反正您的身份來歷不明,不如就給您編造一個。某個大型財團的繼承人怎麼樣?這樣我作為您的管家、保鏢或者左右手,就都好解釋了。”

簡墨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在寫小說呢?”

他面前的青年有些羞澀的一笑:“可能現在還早了點。但是我保證,等到您高中畢業的時候,就會擁有一家不錯的……小公司。”

簡墨知道自己給簡要的天賦屬性有多逆天,並沒有打擊他,但沒等他繼續考慮下去,就聽見簡要歡快的聲音在說:“既然我是您的管家,您總得給我發薪水吧。目前一個像我這樣的高階管家的年薪百萬。嗯,不過您是我的造父,給您打個對摺,五十萬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