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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造紙紀

第二是合理性。即便寫造文中前後一致性沒有問題,但寫造的內容中存在明顯的不合理常理的地方,也會導致賦生失敗。比如賦予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幾個成年人終其一生積累才能夠達到的能力的總和,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人類的範疇。

第三是深廣度。在一致性和合理性達到後,要紙人在某個方向的專業度達到寫造者所期望的水平,寫造文中必須對這個方面做出一定專業的描述。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連蔚的兒子連英的導師必須拿著連英的研究成果去找那位特造師。因為在特造師本人對某個專業領域根本不存在任何概念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在寫造文中做出具備一定深度的描述,自然也就無法把這個天賦賦予給紙人。

而這幾條在傳統派中應該是同樣適用的。即便是“暗示”,也同樣存在著傳達內容的一致性、合理性和深廣度的問題。在簡墨看來,造紙的過程就是在對造紙原理這個“人”說話,明示也好暗示也成,不過是說話的方式不同,但如果說話的內容存在問題,造紙原理就聽不懂了。而一旦聽懂了,造紙原理就能夠按照所接收的內容進行天賦賦予。

有一些思路後,簡墨對造紙的概念更加清楚。歐陽的話沒有錯:寫作和寫造不是完全一樣的,起碼在人物塑造方面。它的目的性更加直接、強烈。

簡墨所不知道的是,這只是因為他剛剛接觸造紙,接觸的人物事物有限,所以會得出這樣粗糙的結論。但隨著他日後眼界開拓,對這個世界的瞭解越來越深時候就會發現,原來從“寫作”的角度出發,竟然會在寫造一道上獲得各種意想不到的結果。這些結果會不斷的重新整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是讓他無限驚喜……或者無限恐懼的存在。

但在初學階段來說,他能夠發掘出這些已經是十分不易。至少在他所在的石山高中,還沒有一個學生獨立思考到這個程度。

有了些收穫的簡墨正準備起身隨便逛逛看能不能借兩本有用的書回去,卻聽見書架那邊響起兩人小聲快速的交談。

這麼偏僻地方除了自己和老人居然還有其他人會來?

簡墨本來漫不經心的聽著聽著突然就豎起了耳朵,他隱約捕捉到幾個詞句,其中幾個詞讓他怔住了。

……不孕症……造紙……歐氏繼承人……測試……

兩人還在繼續交談,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偏僻的地方居然還有人在。

簡墨默默屏住呼吸,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兩個人終於結束了談話,腳步遠離,他才側身從一本書的空隙中看過去,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面容俊秀身材高大的青年和一個四十多歲中等個子頭頂微禿的中年人正一邊說話一邊離去。

這些斷斷續續的詞句聯絡到一起,簡墨腦子裡逐漸形成了一個猜測。

這不可能吧?

簡墨眼前浮現起很久以前歐陽問過他對原人和紙人有什麼看法時的情景?,心中疑竇重生。

晚上歸家,連蔚果然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翻窗逃家,怎麼看都不是好孩子的行為,更何況以連蔚嚴肅的性格,這種叛逆期挑戰家長權威的舉動,怎麼可能不令他生氣。

不過,當簡墨在飯桌上解釋自己與老人約在今日還書,又將老人對自己的建議複述了一次,連蔚面色才緩和下來:“算你運氣好,遇到一個有真本事又肯幫人的造紙師。你可記得別人的姓名?以後要記得感謝別人。”

簡墨努力回想下借書證上的名字。他兩次借用對方的圖書證時心都在書上,沒有刻意留意姓名。倒是對方問過自己的名字,他頓覺有些慚愧。

“梅格,或者是梅絡,記得不太清楚了。大概就是這麼個寫法。”借書證上是手寫體,龍飛鳳舞的,他瞟眼過去,也只有一個印象。

梅絡?難道是……那位梅大師?簡墨這個造紙盲不知道,連蔚怎麼會不知道梅絡是誰,一聽之下心都快跳出來了:“你,你可看清楚了。”

簡墨有些心虛:“沒。”

“你——”連蔚憤怒地指著他鼻子的手都在抖,想抽他的心都有:如果真的是梅大師——一般人想盡了辦法要搭上關係,求一句指點而不能。你小子走狗屎運得入了對方的眼,居然不知道抓住機會,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也!

連蔚恨不得破口大罵的時候忘記了自己也一位是千金難買一見的特造師。他不也不是趕著送上來的珍珠瑪瑙不稀罕,東挑西撿最後看中了簡墨這塊性格不討喜的臭石頭?

簡墨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一點懊惱和愧疚的心都沒有。不過就算他知道了,最多也就……懊惱一小會兒。誰讓他成不了造紙師呢?

天賦測試的最後一個月裡,學校的氣氛明顯緊張起來。尤其那些沒有透過天賦測試,又對自己的造紙天賦抱有一定期待的學生,無一不是摩拳擦掌,整天寫造範例不離手。

簡墨有了老人的指點後胸中已有幾分成竹。不過他倒沒有學別的考生,與其抱著所謂的經典案例不放,不如好好思索一下自己的初窺之賞到底要怎麼寫——好吧,反正他已經交了測試報名費,就當一次體驗吧。

年齡,設定在二十五歲左右吧,人生各項機能高峰期。

性別,男。既然是為自己未來留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人,還是男人方便點。

外形嘛,身高185,體型勻稱;相貌麼,五官端正,看著順眼就行的。對了最好經常笑,而且笑起來要好看點——連蔚那張冰山白板的老臉,簡墨算是受夠了。

性格麼,穩重踏實,做事嚴謹周全,做人外圓內方,擁有很高的警惕性——自己將來的日子危機四伏。另外他還要會察言觀色,洞察人心,做到料敵先機並且未雨綢繆。

能力什麼的,自然是多多益善。不過首要的如同老人說的,要有能力自己靠自己的勞動賺錢養活自己。

簡墨刷刷寫上:擅長烹飪,精通醫藥。

不管哪個時代,哪個地域,這兩個職業都是不會找不到飯吃的。

如果想讓他保護自己的話,武力指數也不能低:長於近身肉搏,徒手射擊,野外求生乃至各種駕駛……智力指數更是槓槓的:精於情報蒐集和分析,謀略佈局,具有極強的團隊領導力和人才號召力……

簡墨這麼一通寫來,對比了下紙人等級劃分標準,嘆了一口氣:如果能夠寫造成功,起碼要特五的水準了。

就憑他?

把筆一扔,他捏了捏鼻樑,有些疲倦。

玩一場沒有結果的遊戲,到底有沒有意義?

他這麼認真地去做人物設定的行為,是不是十分好笑?如果,三兒在這裡的話,會不會取笑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不,如果是三兒的話,大概會跟他一樣腦洞大開,興奮地對著他指手畫腳:要美女啊,要美女啊,要長腿大胸水蛇腰……吧。

簡墨無聲地笑了下,悵然地低頭,視線落在手上。他的大拇指無意識地磨著右手中指的頭一個指節上書繭——十六年那六十七本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