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家門不幸,鄂碩本人也真心覺得無顏已對,別人就算不刺他幾句,他自己都覺得沒臉見人。這樣的情況下,鄂碩肯給董鄂氏好臉色看就怪了,都沒有親自來迎接,只讓兩個門房把董鄂氏請了進去。

董鄂氏出嫁前,因為帶著丫鬟去教堂的事兒被鄂碩給知道了,就已經看盡鄂碩的臉色了,見此也沒有放在心上。

鄂碩說她額娘身體欠佳,她就不用去叨擾了,只在窗外給她額娘磕頭問安就好。他說完後還特意打量董鄂氏的神色,見她竟然對此也沒有堅持,不禁心涼了大半。

董鄂氏在府上待到晌午,就提出要帶人去莫子軒採買筆墨紙硯,彼時鄂碩 出門辦差了,她從貝勒府帶來的兩個丫鬟也都不管她,鄂碩府上其他的人是不敢跟她直接叫板,就這麼讓董鄂氏順順利利出門了。

彼時德九率先派出去的偽裝成襄貝勒府側福晉的人馬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博果爾的暗線順著車馬消失的線索往下尋找,發現能一路查到董鄂氏留在臥房裡的一封書信表示她同鄂碩府上的副管家一併私奔了。

德九把信給燒掉了,明白以後那隊人馬找不到了,鄂碩府上的副管家肯定也不會再出現了。孝莊太后估計不會預料到董鄂氏能逃過此劫再次出現,這次是藉著太后不會預料到貝勒府的人會出面保住董鄂氏,但下次可未必這麼容易了。

他想了想,還是去求見了赫舍里氏。

董鄂氏在跟嶽樂見面後匆匆回府,聽跟著自己來的下人說福晉聞聽到您額娘當真不好了,便允諾她可以在府上小住十日。

董鄂氏著實鬆了一口氣,急忙給嶽樂送訊息過去,嶽樂回她說太后病得略有起色,他爭取看能不能請皇上過兩日出來遊玩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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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爾此時已經抵達了雲南境內,大軍同李定國餘部開始了正面交鋒,他一時間也沒有了心思去管京中的事非了。

主將路什果然如博果爾所想的那樣不大靠得住,他並不擅長計謀,遇事往往瞻前顧後、拿不定主意,在戰鬥最開始接連吃了幾場小規模的敗仗。

博果爾本想著自己不能把奪權一事兒做得很明顯,見路什這樣,乾脆就在暗地裡把指揮權給接了過來。

路什對此倒看不出明顯的不滿來,襄貝勒風頭正盛,又是聖上唯一的弟弟,他當時接了聖旨得知自己升任主將,而襄貝勒不過是一個副將時,都覺得很莫名其妙,還有點惶恐無措。

如今博果爾把自己架空了倒也正合他心意,一來路什自知自己不是帥才,二來也不想攔住博果爾晉升之路免得得罪了他,三來軍中將士多是濟度帶領過的部眾,其中以鑲藍旗、鑲紅旗的部眾最多,這些人比起跟著路什吃敗仗來,都更樂意投靠博果爾。

路什見博果爾行軍佈陣上比自己要強一頭,倒是很乾脆地把手中的大半權力拱手相讓,自己不過掛一個虛名。

此行戰場擺在雲南,距離京城萬里之遙,無法事事都向皇上具摺奏秉,擁有很大的自主權,博果爾就憑著小規模的戰役來練手,一步步把這批將士的忠心都籠絡到自己這兒來。

他上輩子和這輩子都苦心研讀兵書,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在靈魂狀態飄蕩的三百年內,也旁觀過大大小小、數不勝數的戰役,多少也算有些心得體悟。

剛開始時還有些不順手,小吃了幾次虧,而後博果爾漸漸也摸到了訣竅,勉強呈現出贏多敗少之勢。

路什本是博果爾大哥豪格的部下,自豪格去後,一直無所著落,見狀倒是起了投效之心。博果爾也有意拉攏他,雙方關係慢慢親近起來。

☆、陷入情網

福臨最近幾個月總感覺到諸事不順,他想要出宮去見見心上人,哪怕說上一兩句話,都足夠他後半生回味的了,可無奈孝莊躺在床上病得昏昏沉沉的,他這邊實在是脫不開身。

更何況就算他有了出宮的法子,就算去了博果爾府上,也是不能見到董鄂氏的。福臨為此發愁了幾天,後來實在是不想再愁了,他覺得沒準這是老天爺的意思呢,反正都陰差陽錯給錯過彼此了,就算當真見了面,又能怎樣呢?

他大得過平民百姓,大不過立法森嚴如天!想他堂堂一個皇帝,連喜歡的人也得拱手相讓,大事小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上有太后下有宗親,他這皇帝當得還有什麼意思呢?

福臨想著想著,萬般愁腸都被勾了起來,種種委屈痛苦湧上心頭,忍不住一個人在乾清宮大哭了一場,悽悽慘慘慼戚地就把這件事兒暫且放下了,強迫自己專心處理朝中大小事宜。

不過沒多久太后的病終於有所好轉——孝莊還當自己派去的人已經成功把危險扼死在襁褓之中了呢,也就順勢康復了——福臨的心情也就跟著放晴了,不再同數日前般遍佈陰霾,也有閒情逸致找幾位親近的大臣前來說話逗趣了。

他會想這段時間過得日子,還真是閒極無聊,便讓吳良輔把這段時間請見的摺子挑了出來,大體翻了翻。

這一堆摺子裡面,嶽樂遞上來的請安摺子是最多的,有時一天能遞上來兩三次。福臨想著別是有什麼正事兒需要面見,連忙讓吳良輔把人給喚來了。

嶽樂面上十分平靜,看起來倒不像是有急事請見的模樣,福臨好奇地問起來他這幾天急著想見自己是為了什麼。

嶽樂坦然笑道:“奴才是想著,皇上待太后娘娘至誠至孝,前些日子,怕是得跟著心情低落。奴才本想入宮勸慰皇上,幸而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安然無恙。”

這是說岳樂先前著急著遞摺子是擔心他一個人待著胡想八想不好受,才想入宮來勸慰開導他,如今太后已經病癒,當然也就沒這個必要了。

福臨一向多愁善感,聽後果然十分感動,深深看了嶽樂半晌,忍不住動容道:“世間一直都肯為朕真心實意著想的,也就世兄一人了,朕同你不是親兄弟,也勝似親兄弟。”

這人一情緒激動了,說話就連個譜都沒有了。嶽樂自忖脖子不夠硬,實在是不敢擔這樣的話,連忙站起來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母儀天下,眾大臣宗親皆肯為皇上盡忠效勞,皇上的讚譽,奴才萬萬不敢當。”

福臨只是一時衝動,話說出口之後就覺得不妥當了,尤其見嶽樂反映這樣打,頗覺尷尬,揮揮手讓他坐下了。

嶽樂見皇上不出聲了,知道他這是有點不悅了,不過福臨脾氣一向很大,喜怒無常的模樣,他也沒多放在心上,反而用聊家常的口氣說起道:“今年冬天沒怎麼封凍,春天又暖和得早,一涼一暖的,稍不注意就能染上風寒,不單是太后娘娘鳳體欠安,好多大臣和命婦們也都告了病。”

福臨沒有多想,還當他這也是覺得剛剛氣氛不對,有意想要聊聊無關緊要的事兒來緩和氣氛呢,十分配合地問道:“哦,都有誰病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