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隔牆有耳

作品:《圍棋血風錄

顧墨白看到《無心譜》中的死活題難度乎想象,更加激了他的征服欲,他馬上找到第一題開始研究。這道題的棋子竟然佔滿了上半張棋盤!死活題一般都只涉及一個角部,一頁棋譜可以在左下角和右上角同時畫下兩道題,兩題互不干涉。這種排版已經成為了死活書裡的慣例。可這本書裡的很頁棋譜都只能記下一道題,因為所佔空間實在太大。

猛一看,顧墨白都不知道該黑先還是白先。雙方共六塊棋陷入了戰團,最緊迫的是中間一塊黑棋不活,它兩側的兩塊白棋也都有毛病。如果白棋先下,只要先補掉一個斷點,不管黑棋怎樣衝擊,白棋只要做好防守,外圍不被收氣,那就是黑棋的簡單死棋。所以,本題應該是黑棋的先手。

顧墨白長舒一口氣。一上來要先弄清誰先誰後,這在別的死活書裡是難以想象的事。

弄明白這一點,再看這道題,其實並沒有很多選擇,黑棋必然先將兩邊白棋沖斷再說。兩側的白棋單獨衝擊任何一側都無法出棋。可算來算去,顧墨白現黑棋竟然可以在中腹呆長一手,有了這一手,兩邊都形成了徵子,白棋只能補一處。如此一來,黑棋大塊成功突圍,左右兩塊白棋就必死其一了。

如此大型的一道題,難道中央一手呆並就解決了?顧墨白有些失望。可他突然想到,古棋中曾有一子解雙徵的妙手,本局還有沒有解徵子的手段呢?又算了半天,現白棋凌空單擠正是妙手,可以將兩側的徵子全部護住。黑棋只能將沖斷的四子連回,這裡僅僅起到了先手分斷白棋的作用。接下來,三塊棋才正式進入對殺環節。

顧墨白已經算出來兩步妙手,沒想到僅僅起了個過門的作用,真正的對殺現在才開始。他不由得一拍大腿,讚道“妙!妙!實在是妙不可言!”

題目還在繼續。想要對殺,先要破眼。顧墨白先算和左側白棋對殺,這裡可以把白棋走成一個直三死棋,可白棋外氣很長。黑棋是個彎三,雙方有一口公氣,黑棋氣不夠。再算和右側白棋對殺,這裡的白棋眼位充足,乍一看根本不像死棋。所以,想要對殺,顧墨白還得先把這道死活題解出來。

算了半天,顧墨白終於現棄子妙手,區域性可以下成一個梅花六的聚殺。可梅花六是級大眼,這裡雖然死了,氣卻長得要命,根本沒有對殺的機會。所以黑棋雖然可以淨殺白棋,此時卻不能這樣選擇,只能轉而選擇劫殺。一般而言,能淨殺的棋下成劫殺是十分失敗的,這局棋卻逆轉了平常的思路,讓人不能以殺棋為目標,而要以緊氣為目標。

下成打劫後,對殺終於成型了。究竟誰殺誰,就要看誰能在打劫中佔得先機。算來算去,是黑棋的緩一氣劫。緩氣劫很難打贏,所以這個結果根本不能算正解。

顧墨白十分沮喪,兩塊白棋的殺棋手段他都走到了最佳,可跟哪一邊都殺不成氣,這可怎麼辦?突然之間,他靈機一動,開始把兩邊的對殺綜合起來考慮。在殺到一半的時候,放棄把左側白棋做成直三,對方反而有一處不入氣,黑棋便寬出一氣。再和右側白棋對殺,緩氣劫就變成了緊劫,還是黑棋的先手劫。這勉強可以算是個答案了,很多“劫殺部”的死活題都以類似的結果收尾。

究竟還有沒有更好的結果?顧墨白也不知道。他給出的這個答案有五十多手,保不齊哪步就會有別的變招。所以,這隻能算是個臨時的正解,是不是最佳答案還要花更多時間去研究。

顧墨白算完這一題,已經頭昏腦漲,比下了一整盤棋還累。他心想,這些題目不能當做數學題來做,而應該當做論文來做。數學題不管再難,最後總要有一個確定的答案。而論文一篇篇反覆地寫,可能也只把課題研究推進了一小步。

顧墨白從此沉浸在獲得秘譜的喜悅中,全身心地投入了死活題研究。

他以為自己偷偷下彩棋的事不會被別人知道。

不成想,那天陳五昌也去了鎮上,而且好巧不巧,正看見他們走進棋館。陳五昌心中疑竇叢生,幾個道場的弟子,天天下棋還沒下夠?怎麼又跑到棋館去下?於是,他悄悄地溜了進去,跟夥計打聽顧墨白的行蹤。按夥計說的,陳五昌找到了他們下棋的隔間,卻不進去,而是遠遠地找了張桌子坐著,透過屋門暗自監視。很快他就看到顧墨白從錢袋裡往外倒銀子。

陳五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跑到棋館下棋,原來是下彩棋來了!這還了得,道場弟子,又是參加品級賽的選手,於情於理都不該來跟江湖棋手下彩棋,這在某種意義上不就是行騙嗎?更不用說還嚴重違反棋界規矩。他怕被人看見,便悄悄地溜了出來。

本來陳五昌就和顧墨白不對付,輸了他一局後,更是覺得顏面掃地。現在顧墨白的把柄落在他手上,陳五昌第一反應就要去找師父告狀。可冷靜一想,又覺得不妥。倘若冒冒失失地去告狀,師父處罰顧墨白是肯定的,自己不也成了出賣同門的小人了嗎?容易惹人議論。況且師父平日裡寵愛顧墨白,如果逼得師父不得不處罰顧墨白,他心裡恐怕也會埋怨自己。告狀的事看起來爽快,但後患太多。

一計不成,他又生一計。胡潤溪總是以老大自居,而且一直看顧墨白不順眼,要是把這個訊息告訴他,他還不炸了鍋?雖然別人總把陳五昌看成胡潤溪的小跟班,可他內心深處對胡潤溪並不認可。胡潤溪沒混上內弟子,也有他自身的問題。他的精力大部分都沒放在圍棋上,天天除了想著自己的地位,就是吃喝玩樂。作為七品棋手,什麼都不幹,每月就能從提督學院領到七八兩銀子的俸祿,他也就沒有了學習的動力。他現在的棋基本是在吃老本,已經多年卡在七品,升品希望渺茫。而陳五昌現在是強九品,很快就能升到八品。照這個態勢展,他必不會久居於胡潤溪之下。這次若能將胡潤溪牽扯進來,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一箭雙鵰?

主意拿定,他便趕緊回道場去找胡潤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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