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官子妙手

作品:《圍棋血風錄

不知不覺間,棋局已進行了一百五十手多手,雙方都沒有大塊的實地,目數相差不大。顧墨白先手進入收官,局面略微主動。讓二子的棋,他能在官子前追到均勢,已經實屬不易。可顧墨白的目的並非獲勝,而是要贏到五目以上。以這個目標而論,目前形勢仍不樂觀,他絲毫不敢大意。

收了幾個先手官子以後,顧墨白把目光投向了下方一塊棋。下方有兩個價值比較大的官子。其一是,中央白棋有兩顆殘子被對方含在嘴裡,只要一斷,連上週圍虛空,區域性可成七目棋。白棋如先下,只能粘回一子,黑棋將來還有機會吃掉另一顆子,區域性可成兩目。由於這兩目只是未來的可能性,白棋也有可能再將第二顆子接回,讓黑方一目都沒有,因此現階段這兩目要折半計算,只能算一目。黑棋下是七目,白棋下是一目,相差了六目,這個官子的價值也就是六目。

第二處官子就在同一塊棋稍微靠近邊路的地方,黑棋有二路打拔一子的餘利。二路打拔是最常見的官子之一,顧墨白一眼就看出,這個打拔價值六目。但由於周圍黑棋氣緊,將來有些潛在的利益,因此可以算作六目強。

一個六目,一個六目強,看起來顧墨白應該先將二路一子粘上,讓對方斷吃中央殘子,可以稍微便宜一點。

但顧墨白突然靈感一現,心想若是遠遠瞄著對手氣緊的毛病,不知何年何月可以再便宜一目。不如現在就利用他的氣緊製造些麻煩。他幾經思考,終於現了一招詭秘的手段。

他既沒有粘回二路子,也沒有接回中腹殘子,而是將中腹兩顆殘子接成了三個,而這三顆子並未和大本營連上,對方一斷,只會死得更多。

馮先生心中狐疑,這樣一粘,自己再斷吃就成了八目,比剛才還多出一目,對方豈不是白送了一目棋給自己?他不禁抬頭看看顧墨白,想從他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顧墨白雖然年輕,但也是經歷過幾次定段大賽的人,算得上是經驗豐富。他表面上若無其事,隱隱地還流露出一絲悔意。馮先生大喜,心想這小子畢竟年輕,藏不住真實想法,雖然想裝得沒事,其實心裡已經對這手棋後悔了。於是他再不多想,直接將這三子斷了下來。

棋迷們鬨堂大笑,道“這手棋不是白送了嗎?”

有人說“你懂什麼,人家這是胸有成竹,覺得讓二子還不夠,再送馮大哥一目。”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顧墨白也微微一笑,馬上下出了下一手,不去粘回二路一子,而是在旁邊的三路斷了上去。

這手棋極其銳利,大家不由得為之一愣。再一看,剛才顧墨白接死子的一手看似白送,實際卻緊住了黑棋一口氣,黑棋竟無法再吃二路子,而不得不在中腹補棋。顧墨白卻得以再下一手,將對方的二路子吃住。

本來是顧墨白的二路子含在對方嘴裡,他透過中央多棄一子,起到緊氣的作用,不僅不用接回,反而更進一步將對方的二路子吃了下來。這裡的收益可遠不止一目,細細算來,竟有十四目之巨。

這個結果一出,馮先生長嘆一聲,不由自主地向後躺去。本來接近的棋,一下損了十三目,不僅局面大差,信心也受到打擊。

此時雙方實地的差距已經在五子以上,馮先生本可再掙扎一下,力爭縮小些差距,少輸一二兩銀子。可剛才那個變化讓他感到,他已經不是顧墨白對手,再下下去對自己是一種折磨,便乾脆認輸了。

棋客們都沒有反應過來,本來形勢不錯的棋,突然間就成了大敗,這轉折也太突然了。他們紛紛勸馮先生道“下得不錯了,對方這幾手實在太隱蔽,要不然這局面輸贏還難說。”

石俊和陳淳大喜道“墨白,你這官子可以啊,這麼細的一局棋竟然能贏出五個子,實在有點神奇。”

顧墨白把十兩銀子盡數攬入懷中,起身道“多謝前輩指點,我們還有事,就不多叨擾了,後會有期。”

他起身要走,馮先生問道“你莫不是職業棋士?職業棋士讓我兩子我也贏過。”

顧墨白說“不是不是,職業棋士怎麼會來下彩棋?”

“也是,那就壞了規矩。小哥你怎麼稱呼,能不能留個名號?”

顧墨白差點脫口而出,卻突然想到,在這裡留下名字,不就留了下彩棋的罪證嗎?趕緊改口道“晚輩乃無名小卒,不足掛齒,還是改日再來請教吧。”說完,三人便灰溜溜地出了棋館。

這一出來,他們突然感到天朗風清,雲高氣爽。下彩棋既沒被抓到,又賺到了買書的錢,心中頓時充滿了一種漏網之魚的快感。

再回到書鋪,老闆果然守約,書還為他們留著。他們二話不說,便付錢買了下來。石俊心疼道“還是太貴,雖說賺了幾兩銀子,可這套書一買,我的生活費就全沒了。”

見書籤上寫著“無心譜”三個字,石俊突然警覺道“這名字被人看見不妥,弄不好要露餡。不如學你的小黃書,換個名字貼上去,別人看到了也不當回事。”

這個主意立刻得到了一致認可,三人便請老闆幫忙。老闆收了一大筆錢,自然願意出力。他用開水的蒸汽把書籤上的膠薰開,再慢慢地將書籤一一揭下來。找了幾張新書籤,問三人道“想改個什麼名字?”

陳淳說“不如叫'方圓機括',同樣是死活題集,這本市面可見,而且熟悉的人不多,一般人看不出端倪。”

老闆便在書籤上寫下“方圓機括”四個字,用漿糊重新粘上。因為是手抄本,書內也沒有牌記版記,如此一來,這套《無心譜》就徹底改頭換面了。

三人興高采烈地回到道場,別的書都顧不上看了,先一人拿了一本《無心譜》研究。幸虧一共有四冊,三人分也綽綽有餘。

顧墨白現,這套書只記載了題目,並沒有記錄答案。或許對於抄書的這位棋手來說,答案並不困難,或者早就爛熟於心,沒有記載的必要。而這些題目都異常困難,要麼空間特別大,要麼形狀特別零散,根本不像一般死活題的樣子,一時半刻根本算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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