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借刀殺人

作品:《圍棋血風錄

陳五昌打定主意,想要利用一把胡潤溪。他一回道場,就直奔胡潤溪的宿舍,假裝無意地提起此事,說道“大哥,你猜我剛才在鎮子上碰見誰了?碰見了顧墨白那小子,還有石俊和那個外來的棋手。”

胡潤溪一聽顧墨白的名字就煩。顧墨白的棋力他已經見識過,進步度匪夷所思,加上他入門早,倘若定上品,有可能在自己之前成為內弟子。這事已然成為他的心頭病,一聽陳五昌提到顧墨白,他便不耐煩地說“看見就看見,這有什麼稀奇的?”

陳五昌給胡潤溪端了杯茶,坐下慢慢說道“原本是沒什麼稀奇,可我不明白一件事。你說他在咱們道場有那麼對手可以下棋,他卻偏偏跑到鎮上的棋館找人下,這又是什麼路數?難道他又想出了什麼練棋的新方法?”

“去棋館練棋?不對不對,他連你都能贏,跑到棋館裡又能找到什麼對手?”胡潤溪腦子飛轉了幾圈,突然驚覺“哎呀!他莫不是找人去下彩棋?”

陳五昌也裝作大驚道“像!像!我記得好像見他掏錢袋來著,只是遠遠地沒看清楚。經大哥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胡潤溪這下坐不住了,他站起來,來回踱著步,突然又問“你再回憶回憶,當時到底看見了什麼?”

陳五昌說“大哥,我不是說了嗎,我看見他們進棋館,一時好奇,就跟了進去。後來看見他正在和人準備對弈,當時他背對我,似乎是從懷裡掏出個棕色的東西,是不是錢袋沒看太清,我也沒往那方面想,只是疑惑他怎麼會去棋館下棋。我怕真碰了面雙方都尷尬,就悄悄地退出來了。”

胡潤溪又踱了幾步,說“不行,這事得告訴師父!”

陳五昌連連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他要真是去下彩棋,不就犯了大忌嗎?跟師父一說,再把他老人家氣個好歹的,我可負不起那責任。大哥,算了吧,我一說你一聽,就別往深裡計較了。誰讓人家來得早,又受師父喜愛,有些事咱認真不得。”

最後這句話讓胡潤溪火冒三丈,他怒道“沒出息的廢物!他犯了這麼大的門規,要不收拾收拾他,以後咱們在道場裡怎麼服眾?你不去我去,到時候師父問起來,你得給我做個見證。我再找幾個人鬧鬧事,不怕師父不秉公辦理。”

陳五昌嘆了口氣說“大哥,我是勸不了你。你要真想去,那我也只能給幫個腔。可咱們先說好,師父要惱了,你可得替我擔著點。”

“行了行了,看你那德性。放心吧,凡事由我兜著。”

兩人商量完,立刻便前往隱秀庵。此時已是夜裡戌時,謝春霖這個時間一般都在隱秀庵中打譜。兩人見庵中亮著燈,便在門前跪下道“弟子胡潤溪拜見師父。”

這個時候胡潤溪來找,謝春霖也十分意外。他知道這個徒弟一向心術不正,在棋藝上多年沒有進展,因此一直對他比較疏遠,也沒把他納入內弟子,很少有私下的交談。他深夜來訪,豈不是怪事?謝春霖輕輕答了一聲“進來。”

胡潤溪立刻拉開庵門,跨了進來。他站在謝春霖的棋桌前,喊了一聲“師父”。

謝春霖放下手中的棋譜,看著燭火遠處的胡潤溪,只覺得他的身影十分模糊。“潤溪?”他問。

“是我。”

“來,對面坐。”

“弟子不敢。”

謝春霖語重心長地說“坐下說無妨。為師也好久沒指導過你了,你大晚上的跑過來,是為了什麼事啊?”

胡潤溪只敢坐半張椅子,向前欠著身子說“師父,弟子近來頗感道場中紀律鬆弛,心中十分不安,特來找您傾訴傾訴。”

“紀律鬆弛?你指的是哪件事啊?”

“師父,我聽說有弟子到棋館裡跟人下彩棋。”

“有這等事?”

“千真萬確。我記得剛入門時您說過,既入了道場,就應該以職業棋士為志向,不能再和江湖棋手下彩棋。道場弟子下彩棋,猶如官員受賄,賺的都是不義之財。”

謝春霖說“這是棋界大忌,自不待言。你說的到底是誰啊?”

胡潤溪湊上前去低聲說“就是顧墨白。”

謝春霖一聽這話,立刻咳嗽起來。胡潤溪趕緊起身為他捶背,口中還說“這個顧師弟,罔顧師父平日裡對他的關愛,竟幹出這種玷汙師門的事,實在讓人痛心。”

“你說這話,有什麼依據?”

“有,今天下午陳五昌師弟親眼得見。他現在就在外面,您要不信,我讓他進來跟您說。”還不等謝春霖答應,胡潤溪便徑自喊道“陳師弟,你進來!”

陳五昌一進門,立刻跪在謝春霖面前,叫了聲“師父”,別的卻什麼也不說。

胡潤溪急道“下午你去鎮上看見了什麼,一五一十地對師父講出來。”

謝春霖有些痛苦地招招手,說“你講,你講。”

陳五昌抬眼瞄了一眼謝春霖,只見他臉色蒼白,一手捂著胸口,顯得很是乏力。可他看自己的眼神卻十分犀利,讓他不禁有些膽寒。他又低下了頭,說“回稟師父,弟子今天去昌興市買東西,在棋館前正遇見顧墨白、石俊,還有那個外來的棋手。我想,既是同門弟子,在山下遇見了,總該打個招呼。可還未及說話,他們就徑直進了棋館,弟子心中疑惑,便跟過去看了一眼,只遠遠地看見顧墨白和別的棋客下棋,石俊和那個外來的都在旁邊看著。我一想,職業棋士大多不好意思去棋館下棋,撞見了難免尷尬,便沒喊他們,直接退了出來。事後我越想越疑惑,咱們道場裡這麼多好手,他為什麼要去找棋館裡的人下棋呢?便和胡師兄提起此事。胡師兄畢竟有經驗,立即看出他們是去下彩棋的。我這才想起,當時墨白師弟似乎有個掏錢袋的動作,只是看得並不真切,並不敢斷言。如果師父找他們來問,我想他們必不敢欺瞞。”

謝春霖思忖了一會兒,問道“你只看到了顧墨白下棋,另外兩人並未下場?”

“我看到時,只有墨白師弟在下。”

“你既然沒有看真切,為何就說他們下彩棋呢?須知此事關係重大,要是冤枉了人可不是耍的。”

胡潤溪說“師父您想,若非下彩棋,他跑到棋館裡下棋還能為什麼?此事已八九不離十,您若想偏袒顧墨白,弟子們自然無話可說。可要說他不是下彩棋,我卻不敢相信。”

謝春霖嘆了口氣,說“為師對弟子們一向平等看待,有什麼可偏袒的?他若真去下了彩棋,當然不能輕饒他。五昌,你把他們三個人叫到內廳去。潤溪,你去把你師叔和內弟子們也叫到內廳。這件事還得公事公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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