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12月6日星期一(第1/5頁)

作品:《獵殺“紅十月”號

中央情報局總部

在弗吉尼亞州的美國中央情報局總部,瑞安沿著蘭利大樓最高一層的走廊向前走去。他已經透過了三道安全檢查,誰也沒有要求他開啟掛在淺黃色皇家海軍大衣夾層下的那個上了鎖的公文包。這件大衣是一位皇家海軍軍官送給他的禮物。

他穿著一套在薩維爾街上買的昂貴西裝,英國款式,既不保守也不時髦。這種打扮主要得怨他的妻子。他的衣櫥裡還按顏色深淺整整齊齊地掛著好多套這類西裝,穿時喜歡配以白襯衣和條紋領帶。他身上僅有的飾物包括一枚結婚戒指和一枚大學紀念戒指,再加上一隻價廉的但是相當準確的數字表,金錶帶比較值錢。瑞安是一個不重外表裝飾的人,而他的工作性質正是要透過這一層外表探求內在的實際。

他的體形一般,身高六英尺一英寸,屬平均身高,但是,平時缺乏鍛鍊,再加上英國糟糕的天氣,腰部略粗了一點。他那雙藍眼睛總是顯得無神,但深不可測,他很容易陷入沉思。他目前正在寫書,當他思考如何利用資料和研究材料時,他的臉就象自動駕駛儀。他只重視自己認識的人,對別的人一概不感興趣。他不想出風頭,揚名四海。他覺得他的生活已經夠複雜的了,遠比一般人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他有一個可愛的妻子和兩個寵慣了的孩子,一份頗費心計的工作,經濟上也很富裕,自己完全可以決定自己的道路。傑克?瑞安選擇的道路是到中央情報局工作。情報局的官方格言是:“真理使你自由。”他每天至少要警告自己一次:難就難在找到真理。他雖然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達到這一崇高的完美境界,但同時又為自己挖掘真理的能力感到十分自豪,一點一滴,積少成多。

主管情報的副局長辦公室佔據了最高一層樓的整整一角。從那裡可以俯瞰綠樹成蔭的波托馬克河谷。瑞安還要透過一道安全檢查。

“早上好,瑞安博士。”

“你好,南希,”瑞安衝著她微微一笑。南希.卡明斯擔任秘書工作已經有20個年頭了,先後在八個情報局副局長手下幹過。如果說有人知道真理,那麼在情報這個行當裡,她的感覺恐怕同隔壁辦公室那些被任命的政治官員同樣敏銳。這種情況在各種龐大機構中屢見不鮮:頭頭換了一茬又一茬,能幹的行政秘書卻永遠不變。

“家裡好嗎,博士?想過聖誕節了吧,”

“讓你猜著了。只是我的薩利還有點不放心,怕聖誕老人不知道我們搬了家,怕他不到英國去看她。他會去的。”瑞安洩露了秘密。

“孩子們小的時候最可愛。”她撳了一下裝在暗處的按鈕,說:“你可以直接進去了,瑞安博士。”

“謝謝,南希。”瑞安擰動電子保險門把,走進了副局長的辦公室。

詹姆斯?格里爾中將正斜躺在高背法官椅上,在翻閱檔案。巨大的紅木書桌上堆放著整整齊齊的紅邊資料夾。封面上印著各不相同的代號。

“哎呀,傑克,你好!”他在桌子後面大聲叫起來。“來點咖啡?”

“好的,謝謝,先生。”

詹姆斯?格里爾是一個已過退休年齡的海軍軍官,66歲,但是他還憑著匹夫之餘熱在繼續工作,象海曼.里科弗,不同的是在格里爾手下工作要順當得多。他是一個海員出身的海軍軍官,加入海軍時還只是一個普通計程車兵,憑本事進了海軍軍官學院,經過四十年的艱苦奮鬥,終於當上了中將。最初他指揮潛艇,後來成為職業情報專家。格里爾是個很精明的上司,但誰能討他喜歡,他就另眼相看。端安就是其中之一。

格里爾有個使南希多少感到懊惱的習慣,他喜歡在書桌後面的餐具櫃上用一隻“西曲”滲漏咖啡壺自己煮咖啡,他一轉身就能夠得著。瑞安用海軍式的無柄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咖啡。這是傳統的海軍咖啡,熬得很濃,還加了一點鹽。

“餓了吧,傑克。”格里爾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個糕點盒子。“這兒有一些不太好的小麵包。”

“喲,多謝,先生。在飛機上我吃得不多。”瑞安取出一個麵包和一張紙餐巾。

“還是討厭乘飛機嗎?”格里爾心頭樂了。

瑞安在上司對面坐下來,“說起來也該適應了。我喜歡‘協和’式飛機,不喜歡寬體飛機。乘‘協和’式擔驚受怕的時間要少一半。”

“家裡怎麼樣?”

“很好,謝謝,先生。薩利上一年級了——很喜歡。小杰克也開始搖搖晃晃地滿屋亂跑了。這麵包相當不錯。”

“是從剛開張的麵包店裡買來的,離這兒幾個街區。我每天早晨上班都經過那裡。”中將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好吧,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蘇聯的新型導彈潛艇‘紅十月’號的照片。”瑞安一邊喝咖啡,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哦,英國兄弟要什麼作為交換?”格里爾警惕地問道。

“他們想看看巴里?薩默斯的新型增強裝置。先不看機器本身,只看看它的產品,我看這筆交易合適,先生。”瑞安知道中央情報局手裡還沒有這艘新潛艇的照片,因為作戰處在北德文斯克的造船廠裡沒有內線,在波利亞爾內潛艇基地也沒有可靠的人,更糟糕的是,蘇聯模仿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潛艇棚的樣子修起了一排排遮蓋導彈潛艇的”船庫”,使衛星無法拍照。“我們可以得到十張小傾斜度拍攝的照片,艦頭艦尾各五張,而且每個角度還有一個鏡頭尚未沖洗出來,薩默斯可以自己沖洗,得到最清楚的影像。我們並沒有成交,先生,不過,我對巴茲爾爵士說你會考慮的。”

中將哼了一聲。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是英國秘密情報部的頭子,一個擅長搞交換的老手。他不時會向較富有的美國兄弟提供一些情報,一個月以後再提出回報要求。情報這一行常常象是原始市場。“為了能使用這個新裝置,傑克,我們需要拍下這些照片的相機。”

“我知道。”瑞安從外衣口袋裡取出一部相機,“這是經過改裝的柯達機盤照相機。巴茲爾爵士說這是間諜相機中的後起之秀,效能好,體積扁平。他說這玩藝兒本來是藏在菸袋裡的。”

“你怎麼知道我、我們需要這個相機?”

“你是說薩默斯用鐳射……”

“瑞安!”格里爾猛地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你到底知道多少?”

“彆著急,先生。還記得今年2月我來這兒和你討論蘇聯在中國邊境附近修建新的SS-20導彈發射場的問題嗎?當時薩默斯也在場,後來你讓我開車送他到機場,一出門,他就開始嘮嘮叨叨地說他要到西部去研究一個偉大的新計劃,一直講到我們到達杜勒斯機場為止。我根據自己的那點理解估計,他是用鐳射束穿過像機的鏡頭來作出鏡頭的數學模型,從這個模型上他就能得到已經曝光的底片,再將圖象分解後送入原來射入的光束之中。按我的猜測,再用計算機把它輸入一個由計算機產生的理論鏡頭之中,就能製作出一張完美的圖片。也許我理解錯了。”但是,從格里爾的臉上不難看出他沒有錯。

“薩默斯說得也他媽的太多了。”

“我說過他,先生。可是這傢伙一旦說起來,誰還能擋得住呢?”

“那麼英國佬知道多少?”格里爾問道。

“你我都猜得不錯,先生。巴茲爾爵士問過我,我告訴他問錯人了——我是說我拿的是經濟學和歷史學的學位,而不是物理學。我說我們需要這部相機,但是他已經知道了,而且馬上就從書桌裡拿出來扔給了我。關於這件事,我一個字也沒有洩露出去,先生。”

“天知道他還向多少人吐露過!這些天才,總是在自己稀奇古怪的小天地裡活動。薩默斯有時就象一個小孩子。你知道‘安全條例’第一條是,洩密的可能性相當於從事該項秘密的人數的平方。”這是格里爾慣用的一句格言。

他的電話響了。“我是格里爾……好的。”他掛上電話,說,“查利?達文波特上樓來了。就照你的建議辦,傑克。他遲到了半個小時,肯定是因為下雪。”中將隨手指了指窗外,地上的雪已經積了兩英寸,預計今晚還會增加一英寸。“在這個城市,一片雪花落地,人間萬物遭殃。”

瑞安被他的話逗樂了。這就是格里爾,一個從緬因州來的東部沿海人,一個似乎永遠無法理解的人。

“傑克,這麼說你認為值得咯?”

“先生,我們早就想弄到這些照片了,那是因為我們手裡關於這艘潛艇的資料彼此矛盾。這件事得由你和法官定奪,不過,我確實認為這筆生意值得。這些照片很有意思。”

“我們應該在那個他媽的造船廠裡有自己的人,”格里爾怨氣未消。瑞安並不知道作戰部把這件事搞糟的原因。他對實地活動沒有興趣,他是一個分析專家,桌上的資料怎麼來的,他並不關心,而且他還儘量不去涉及資料的來源問題,“我想巴茲爾不會向你透露過他們那個人的情況?”

瑞安笑著搖搖頭。“沒有,先生,我也沒有問。”格里爾點點頭表示讚賞。

“早上好,詹姆斯!”

瑞安一轉身看到了海軍情報部部長查理?達文波特少將,他的身後跟著一位艦長。

“你好,查利。認識傑克.瑞安嗎,嗯?”

“你好,瑞安,”

“我們見過面,”瑞安說。

“這位是卡西米爾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