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12月4日星期六(第2/2頁)

作品:《獵殺“紅十月”號

“是,艦長。”

蘇聯北莫爾斯克

一個郵車司機走進北莫爾斯克中央郵局大樓,把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帆布郵袋扔到工作臺上,揀信員厭煩地目送著他出了門。他又遲到了。揀信員立刻又糾正了自己:這個蠢貨五年來從沒有準時過,既然如此,今天也不算晚。今天是星期六,他討厭在周未工作,幾年前,蘇聯已開始實行每週40小時工作制。遺憾的是,象郵遞這類重要的公用事業卻未能實行。因此,他在這裡仍然要每週工作六天,又沒有加班費!他覺得這簡直是恥辱。在房間裡,他和同事們玩牌時,一邊喝著伏待加,嚼著黃瓜、一邊嘮叨著這些牢騷。

他解開繩子,將郵袋翻了個底朝天,一些小郵包從郵袋裡滾了出來。著什麼急,12月剛剛開始,要按定額把信件和郵包從大樓的這一頭送到另一頭,還有幾個星期可以幹呢。在蘇聯,每個工作人員都是政府的工作人員,因此他們中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拿多少錢,幹多少活。

他開啟一個小郵包,抽出一封公函模樣的信,收信地址是:莫斯科海軍總政治部。他用手模了幾下,這大概是從科拉灣對岸波利亞爾內海軍基地的一般潛艇上寄來的。信裡說的什麼,揀郵員揣摸著。這種精神遊戲也是世界各地的郵遞員都喜歡做的,是不是宣佈對帝國主義西方進行最後攻擊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一份遲遲不交黨費的黨員名單?或者是要求多分配一些手紙的申請書?天知道是什麼,該死的潛艇兵!這是一幫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就連那些還在腳丫子裡搓泥的農村新兵,也學著象是黨的大官樣子,走起路來趾高氣揚。

這位62歲的老職員,曾參加過偉大的衛國戰爭,在科涅夫的第一烏克蘭方面軍所屬的近衛坦克軍團裡當過坦克駕駛員。在他看來,只有站在巨大的作戰坦克上衝鋒,跳下坦克搜捕躲在掩體內的德國步兵,才是真正男子漢的任務;想怎麼懲罰那些懶漢就怎麼懲罰!可是現在,蘇聯的戰士們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在豪華的航船上生活,吃不完的高階食品,暖烘烘的鋪位。想當年,他所知道的唯一“暖床”就是坦克柴油發動機的排氣管,而且要爭得這份舒適的享受還不容易呢!世界變得越來越瘋狂了。現在的水兵象沙皇王子,來往的信件有幾噸重,還說這是工作。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子哪裡懂得什麼叫艱苦;他們還享受特權!他們在紙上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必須優先郵遞。這些信大部分是寫給情人訴苦的;而他呢,即使是星期六,也得將它們一一分揀,保證這些信按時送到他們的女人手裡——儘管他們在兩週之內是不可能得到回信的。星移斗轉,已非往昔了!

揀信員滿不在乎地一揚手腕,把信向工作臺盡頭送往莫斯科的普通郵件袋扔過去。沒有扔準,信掉到了水泥地板上。這封信要再過一天才能裝上火車發走。可這他就管不著了。當晚還有本賽季初賽的一場最重要的曲棍球比賽,“陸軍中央隊”對“空軍聯隊”。他在“空軍聯隊”上還賭了一升伏特加呢。

英國早晨

“哈爾西上將在民心中獲得的最大勝利,正是他的最大失誤。在他用傳奇般的進取精神把自己樹立為民眾英雄形象時,他將使他的後代看不到他那驚人的智力和精明賭徒的本能……”傑克.瑞安對著計算機皺起了眉頭,這段活聽起來就象是一篇博士論文,他自己就寫過這種論文。他想把這一整段從儲存器上抹掉,但一轉念又決定留下,因為他的前言必須按這一論點寫下去。雖然不夠理想,但對後面的論述確實能夠起到引子的作用。為什麼一本歷史書最難寫的部分總是前言?三年來,他一直在寫《戰鬥不止的水兵》,這是指定他寫的一本關於海軍五星上將威廉.哈爾西的傳記。全書的內容幾乎都已儲存在這臺“蘋果”牌計算機旁的六盒磁碟裡。

“爸爸?”瑞安的女兒揚起頭瞪大眼睛望著他。

“哦,我的小薩利今天好嗎?”

“挺好。”

瑞安把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將椅子從鍵盤前移開。薩利已經透過了遊戲和教學大綱的考試,有時就以為她也能夠擺弄文書處理計算機了。有一次,她從電子記錄稿中抹掉了整整兩萬字,結果被打了一頓屁股。

她把頭依偎在父親的肩上。

“我的小女兒好象不高興,出什麼事了?”

“嗯,爸爸,你看聖誕節快到了,可是……我怕聖誕老人不知道我們的地址,去年我們不在這兒。”

“呵,原來是這樣,你擔心他不來了?”

“嗯。”

“你怎麼不早問我呢?他當然要來的,我保證。”

“你保證了?”

“保證。”

“那好。”她親了親父親,跑出房間,又回到電視機前看動畫片去了。他們現在在英國。瑞安很高興,她來打斷了自己的思路,因為在飛回華盛頓前還得辦一些事情。放在哪兒了——哦,對了。他從抽屜裡取出一盒磁碟,塞進備用磁碟機裡,把熒光屏上的文字抹掉,把過聖誕節該買的東西的清單顯示出來,然後輸入一個簡單的指令,相連的印刷器便將印好的單子送出來。瑞安撕下單子,放進錢包裡。這個星期六上午他不想工作,決定同孩子們玩一玩。下一週的大部分時間,他畢竟得呆在華盛頓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蘇聯“科諾瓦洛夫”號潛艇,以3節的時速在巴倫支海堅硬的沙質海底潛行著。它正處在54-90座標方格的西南角上,在過去的十個小時裡,她一直沿著南北方向來回漂移,等待“紅十月”號到來進行代號為”十月霜”的演習。在這艘小型快速攻擊潛艇的操縱室裡,二級艦長維克托?阿列克謝維奇.圖波列夫在潛望鏡基座旁慢慢地踱著步子,他所等待的人是他過去的教官,他希望在他面前露幾手,他同這位教官曾一起工作過兩年,那兩年十分美好。儘管他發現這位前任艦長有點玩世不恭,尤其是對黨時有冷嘲熱諷,但他仍然堅定地認為拉米烏斯的技藝是超群的。

他對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圖波列夫擔任艦長已經三年了,以前曾是拉米烏斯的得意門生。現在他指揮的是一艘嶄新的A級核潛艇,是迄今為止蘇聯建造的最快的潛艇,一個月似前,“紅十月”號首次試航剛剛結束,拉米烏斯正忙於該艇的裝配工作,圖波列夫同自己手下的三名軍官曾飛去參觀過那個試驗原型拖動裝置的模型潛艇,艇身長32米,是用柴油和電力發動的。這個試驗基地設在遠離帝國主義間諜觸角的裡海,潛艇停泊在一個掩蔽的船塢內,就連攝影衛星也發現不了。拉米烏斯在“毛蟲”的研製過程中有一份功勞,圖波列夫也承認自己教官的這份成績。要探測出這艘潛艇,雖然絕非不可能,但也相當困難,他們乘電動汽船跟著模型艇在裡海北端轉了一個星期,用國內製造的最先進的被動聲納基陣進行跟蹤,結束時他認為他發現了這艘潛艇的一個缺陷,這個毛病雖然不大,但卻完全可以被人利用。

當然,成功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圖波列夫的對手不僅僅是一臺新式機器,還有指揮這臺機器的艦長。圖波列夫對這一海域瞭如指掌,這裡的海水幾乎元全是等溫的,沒有潛挺可以藏身的溫水層。蘇聯北海岸的淡水河離他們很遠,不用擔心聲納搜尋會受到含鹽量不定的水域或水壁的干擾。“科諾瓦洛夫”號上裝有蘇聯製造的最新式的聲納系統,是嚴格根據法國DUUV-23型仿製的,但作了一點小小的改進。這是工廠的技術人員說的。

圖波列夫準備模仿美國人的緩慢漂移技術,把航速減低到僅能維持航向的程度,靜悄悄地等待“紅十月”號送上門來。然後他就緊緊地咬住獵物不放,把它的航向和航速的全部變動記錄下來;等到幾星期以後一起比較航海日記時,他的教官就會發現他以前的學生正是使用了他自己的一套取勝辦法。現在應該有人會用這種辦法了。

“聲納發現新情況沒有?”圖波列夫越來越緊張,他有點急章拘諸了。

“沒有發現新情況,艦長同志。”副艦長用手指敲著海國上的“X”標記,這是在同一演習海域裡的一艘D級導彈潛艇“羅科索夫斯基”號的位置,他們跟蹤它已經幾個小時了。“我們的朋友仍在慢慢地繞圈子。你是否認為‘羅科索夫斯基’號想迷惑我們?也許是拉米烏斯有意安排到這兒來給我們增添麻煩的?”

圖波列夫想到了這些問題。“也許是,但是不大可能。這次演習是科羅夫親自安排的。我們的行動命令是密封的,馬科的也是一樣,不過,科羅夫上將是馬科的老朋友。”圖波列夫躊躇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不會的。科羅夫是個正直高尚的人。我估計拉米烏斯一定是以儘可能慢的速度向這裡駛來,以造成我們心理上的緊張,讓我們對自己的判斷能力產生懷疑。他知道我們在搜尋他,他會相應地調整自己的計劃,可能他會從一個我們難以料到的方向進入這個方塊海域,或者是讓我們認為他會那樣。你沒有在拉米烏斯手下工作過,上尉同志。他是一隻狐狸,一隻毛髮灰白的老狐狸。依我看,我們還得在此繼續巡邏四個小時。到時候還找不到她,就駛向東南角,從那兒向方格中心搜尋。就這樣辦。”

圖波列夫從來不認為這次任務能輕易完成。至今為止,還沒有哪一艘攻擊潛艇的艦長佔過拉米烏斯的上風。他決心使自己成為第一個;這次任務越艱難,越能證明他的才幹。圖波列夫打算在一兩年內成為一名新潛艇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