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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陸以寧沉默了半晌,仍舊稍有茫然,然而神色間終於慢慢堅定下來,已經不復動搖。

臨淵也不再勸,只復笑道:“陸公子若是想通了,便趁著青麓還沒回來先走吧,你與我們,終究不是一道的,不如相忘於江湖的好。”

陸以寧一愣,臉色稍紅,囁嚅道:“唔……恩……”

臨淵淺笑:“她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你已經沒有理由繼續呆在這裡了。”

陸以寧一怔,隨即發覺自己的心思被臨淵全然道破,只得放棄掩飾:“她……不會再回來了?”

臨淵看看窗戶之外,他最初發覺陸以寧對小花有意思的時候也頗為驚訝。轉念想想,小花出身與陸以寧也算門當戶對,雖說在宮中當女官,可也不是其他賤籍宮女可比,談吐氣度,也與陸以寧相當,這莫非便是常說相似者相知?

“雖說人妖殊途,然而強行斷絕未必就是好的。我想,小花她會留下來的。”

陸以寧聽出臨淵的言外之意,臉色黯淡一些,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只拿起自己的包裹,打算下車離開。

臨走之時,陸以寧忽地回想起一事,回頭好奇地問道道:“你們假傳聖旨,偷竊兵符、玉印,當真是不怕被追查麼?”

臨淵一怔,隨即忽地一笑:“陸公子多慮了,這所謂騙人,聖旨、虎符、麒麟印、身份,總得半真半假才好。”

陸以寧不明所以,然而見臨淵不欲細說,還是撓了撓頭,跳下車去。他一路走著,一路還在想著最後那句半真半假。既然聖旨和虎符都是假的,那難不成說麒麟印跟身份是真的?怎麼可能呢?

他自然沒能想到,臨淵那句半真半假,是指每一件都是半真半假。聖旨是真的,然而上面的字是青麓自己寫的;虎符是真的,只可惜是謝楓偷的;麒麟印也是真的,但是卻不是皓親王給的;身份確實也是皇親,不過不是皓王。

臨淵說得模模糊糊,也就任由陸以寧胡亂猜想去了。

青麓拖著小花,也不知跑出去多遠,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了,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溪截住了她們的去路,青麓才停下腳步。

風夾雜著水汽,卷在身上,有些灼熱的意味。

青麓坐在河邊,久久沒有開口,小花站在一旁,自然也不會說話。

過了半晌,才聽到青麓輕聲道:“小花,我一直以為,你會恨我,會想要復仇。”

小花大驚:“奴婢……”

青麓輕輕搖頭,止住了她的話:“你其實沒有做錯什麼。當初在深宮,你被派到我宮裡當女官這麼一個人人爭奪得位置,若是不依附於誰,根本不可能活下來。你只不過是做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最多不過是曾為官家女驕縱了一些。而我,卻為了自己的利益,便肆意踐踏了你的一切,連名字,都隨意地改了。”

小花怔怔然,彷彿回憶起了那一天的思怡宮。

青麓慘淡地笑了一聲:“不止如此,我,還害死了你全家的人,你的父親,你的姐姐,還有你的弟弟。”

小花詫異地扭過頭,看著青麓蒼白的臉色。

青麓避開她的目光,起身面向溪流,身形陡然間有些蒼茫:“父皇把你的卷宗送給我看過,我知道你的身世。你進宮之前的名字,叫馮想容,是李氏的家將,馮羽的次女,還有一個嫡出的姐姐和另一個不同母庶出的弟弟。你母親,是馮羽納的一個醫女,所以你會醫術。

你看,其實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是害死了你全家的人。”

馮羽在除夕那一夜,為蓬萊店殺手硯公子所殺,然而謀逆之罪重大,株連了九族。唯有小花一人還活著。

小花安靜地看著青麓,過了一會才問道:“既然帝姬以為我恨你,又為何要帶我出來?”

青麓看著面前平靜異常的小溪,心底想象著它波濤洶湧的樣子:“冤有頭,債有主。我一個人的復仇,牽連了太多的人。滅九族,誅三族的人家這麼多,無辜的人又有多少?

可是,我自問了無數次,我當初真的不知道會牽連無辜麼?我一直都知道。那我知道下場如此慘烈還會這麼做麼?我還是會回去復仇。你看,其實我一直都是這樣自私自利,合該為你們所復仇。”

小花聞言微微思索了一陣,才突然道:“帝姬,你說了這麼多,為什麼不告訴我,其實我的命,是你保下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唔~~一百章了耶~~~可喜可賀~~~~

情人節在這裡孤獨碼字的阿笙果然是單身狗=_=

囉嗦一句,臨淵的觀點不算是盡善盡美……只能說是作為一個半妖的立場所能給出的最合乎我心目中公理的價值觀。畢竟臨淵是不會偏向任何一邊的

☆、佛心六竅

株連九族,行刑是在正月十四。那時候不是沒有人去思怡宮捉拿馮想容,然而青麓看著來人,只淡淡地道,這宮裡只有一個叫小花得女官,並沒有叫想容的。來人堅持了片刻,武帝便親自派人傳話,既然帝姬如此說了,世界上便再無馮想容了。

這件事情,整個思怡宮只有青麓一人知道,然而小花並不笨,已經猜到了。

青麓微微搖頭:“我若是不曾回京,你家人便應該都還好端端地活著,然而如今,你家破人亡,我保住你,只不過是沒有讓這個錯誤更大罷了。”

小花從不曾知道,原來青麓心中居然是這麼想的,不由得微微一愣,眼中泛起些回憶的神色來:

“帝姬,你願意聽一聽我這些年裡發生的事情麼?”

青麓回過頭,輕輕頷首。

“帝姬,你知道麼,我母親在我十歲的時候就死了。

她不過是個侍妾,是父親一時興起看上的一個貧苦醫女,被人毒死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正經的發喪,就那麼一口棺材一裝,就送出去了。以至於我至今都不知道母親葬在何處。

母親是個醫女,說來可笑,她居然最後是被毒死的。她所有的單純善良都不知道做給誰看,卻那麼輕易地就被人害死了。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她一死,我這個沒有孃的庶出孩子,要怎麼活,她口口聲聲不想傷害別人,最終卻忍心這樣傷害了她唯一的女兒。在她死的那一條天,我便下定決心,無論如何,我要活下去。

沒過多久,我父親便急急地把我許給了他昔日同窗遼南府宴元帥庶出的次子宴師。我沒見過宴師,也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只道是父母之命,而我,不管在哪裡,只要掙扎著活下去就好。

可是啊,幾年之後,遼南府宴家遭遇強盜,幾乎死盡。只剩下最小的那個幼童

而我也一夜之間被送入宮中,想要讓我博取陛下的寵愛。”

小花從懷裡取出一塊玉佩,是當初宴家送予她定親的那一塊,仔細凝神看著:“可是我卻偷聽到了,遼南府宴家,根本不是遭遇了強盜,而是因為得罪了李家,被我父親親自帶人屠殺殆盡。連同父親那位‘同窗摯友’宴元帥,也連同我那連面都不曾見過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