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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青麓,你十五歲了。快要及笄了。”臨淵皺眉道,“在山上也就算了,下山了還是要注意一下名節的吧。” 她十歲開始就跟他睡在一起,當時她還小,所以並沒什麼所謂,一晃這麼多年,無人提起,也就無人注意,到這個時候臨淵終於想起名節這個問題。

“我一個人睡不著你又不是不知道。”青麓閉著眼睛含混不清地低聲道,“何況,我又不可能出嫁了。在乎名節做什麼。”這一會功夫居然已經半睡著了。

臨淵語塞,他並不知道後一句什麼意思,但前一句確是知道的。青麓一覺醒來她的兄長卻失蹤了的那一天起,青麓被拋棄的恐懼就深入骨髓。她睡著和醒來的時候身邊他就必須在身邊。

曾經有過一次,他早晨出去找問荊婆婆詢問能不能傳授給他醫術,因此回到臥房晚了些,青麓已經自己醒過來,然而身邊卻找不到人,於是,在那一刻,青麓再度將自我封閉起來,就如同他們初見的時候一樣。問荊婆婆花了好幾天才想到對策讓她恢復,從那之後,他基本就很少在早晨離開。

問荊婆婆說,這種近乎疾病般的固執絕對不可能是一次被拋棄而拉下的,除非很多次反覆在睡著的時候被身邊的人拋下才會形成如此根深蒂固的恐懼。

臨淵嘆了口氣,不說話,微微闔上眼養神,青麓一隻手仍揪著他的袖子,卻已經完全睡著了。

早晨的時候,臨淵還是先打點好自己穿著,從屋後視窗偷偷地把青麓抱回她自己的房裡,再假裝是剛剛醒來,從大門出去,去青麓房裡喊她起床。

青麓醒來之後自然知道怎麼回事,心裡有些不滿,卻又不好說出來,起床氣也就比往日更嚴重些。

臨淵也不搭理青麓彆扭的神情,用過早飯之後,便自顧自狀似無意的樣子走到下人們洗衣服的池邊,慢慢吞吞地開始洗一隻鞋。等沒過多久,就有一旁的一個丫頭來搭話:“大人不必親自洗的,讓我們來就好了。”

臨淵微笑:“哪裡,我只是小姐的侍從,怎麼可以勞煩你們呢。”

那丫頭看臨淵一笑,頓時臉緋紅:“你……你怎麼會是傭人呢……”

僕人和主子不同,僕人是賤籍,除非能贖身否則是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樣生活,想來這個丫頭是把自己當成僕人了,臨淵只是笑了笑,並不打算解釋僕人和護衛的不同,他見這小丫頭服飾布料頗好,便隨口道:“你是這裡的家生子?”

丫頭聞言使勁點了兩下頭:“是的是的,我叫榴煙,是大小姐的丫鬟。自從出了事,大小姐就說死了這麼多下人晦氣,要我們離她遠點。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是每天都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呢。”

榴煙麼,正好是萍兒同屋的那個丫頭,臨淵心裡稍稍算計,笑道:“這麼說來,這個宅子可真是,死的幾個果真都是下人呢。”

榴煙露出害怕的神情:“真的!大家都說是萍兒的魂來索命了。大人,我小時候聽我娘說,祁鳳山的人可厲害了!是不是你們來了,我們就不用怕了?”

臨淵略微尷尬,輕咳一聲:“當然,我們家大人一定會除了那妖怪。大家都不用怕,不過你們為什麼覺得萍兒要回來索命呢?難不成是,她死得冤枉?”

榴煙神秘地湊過來:“你沒聽說麼?府裡誰不知道,萍兒可是被大少爺相中了想要收了入房的人!誰知道,就在萍兒死之前不久,他們倆做那不乾不淨的事居然被老將軍發現了!你說萍兒,這都快飛上枝頭了結果被老將軍活活被逼死了,肯定是要回來索命的!”

臨淵暗自記下,隨意搭了幾句話隨即轉身離開。

拐過牆角,看見青麓站在那裡一臉好笑地問:“謝老將軍的脾氣就這麼可怕?也真難為你,連美人計都用上了。”

臨淵只笑,也不答話。

青麓倒是不肯放過他,奚落道:“洗鞋子,還只洗一隻,要是有個不知道的在這,還當我故意刁難你呢。”

臨淵也沒做過這些瑣事,並沒什麼經驗,聽青麓這麼一說這才發覺,只洗一隻鞋確實不大自然,也幸虧剛才那丫頭算是被迷得七葷八素沒看出來,要是真有大妖在場,恐怕立刻就露出馬腳了。

“不過下人們也都以為萍兒和謝瀚關係匪淺,那些金銀珠寶想來也都是謝瀚所贈送的。這麼想來,萍兒生前接觸最多的人就是這位謝家大少爺了。”臨淵想了想道。

青麓點點頭:“看樣子,我們得親自去拜訪下這位傳聞中多情的大少爺。”

於是,他們去拜訪了傳說中謝家的敗家子,謝家長孫,謝瀚。

謝瀚看上去年紀不大,被關禁閉關久了,容色有些萎靡,衣著凌亂不修邊幅的樣子。乍看上去倒不大像是傳聞中的紈絝子弟,反倒是有幾分不拘小節的清氣。世族大家子弟,若是紈絝不堪,眉宇間必定虛弱而又輕佻的意思,然而這位敗家子,倒是全然看不出來。

青麓在心底暗暗咋舌,將軍世家果真是不同凡響,就連最不入流的子弟居然也有幾分戰士的勇武,與常人完全不同。

“謝公子,”青麓斟酌著循聲問道,“我明白萍兒的死對你打擊很大,然而人死不能復生,還請謝公子節哀順變,幫助我們早日為萍兒報仇。”

謝瀚看上去很是悲傷消沉,聽到這話只是抬眼看了看青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就這麼看來,說不定是看來是對萍兒動了真情。看要要問出話不大容易,青麓的心沉了沉,決定先讓對方放鬆,再循循善誘。

然而這麼軟磨硬泡了大半天,日頭都已經慢慢偏西了。謝瀚依然是那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不管青麓問什麼說什麼,都完全提不起精神。青麓失望地站起身來,求助似的看向臨淵。

一直好暇以整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的臨淵忽地向前邁了半步,像是等了許久一般問道:“既然大家都覺得你跟萍兒的私情有礙謝家的聲譽,那你覺得會不會是最在乎謝府聲譽的謝老將軍殺死了萍兒?”

這話一出,青麓陡然變色,看向臨淵,臨淵只是微笑如常,就彷彿自己剛才並沒有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那個老匹夫!”謝瀚像是被這句話當中的什麼部分激怒了,突然像是開閘的洪水般吼起來,“就在前幾天,我跟萍兒你情我願的,那個老匹夫闖進來把我們打了,你看看!”說著猛地撕開上衣,臨淵立刻矇住青麓的眼睛,自己看了一眼,傷口的位置相當尷尬,想來當時謝瀚和萍兒也已經是恩愛情濃了。

“老匹夫!他把我關在這裡,就在我門外打罵萍兒!這才幾天萍兒就死了!你告訴我,會殺了萍兒的不是他還有誰!”

“等等,”臨淵仍是笑得溫和,“幾天?你記得確切是幾天麼?”

謝瀚被臨淵這一問反而愣住了,滿腔的怒氣突然不見了,怔怔的想了想:“四天吧?”

“四天?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