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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傾顏

“然後呢?”康熙繼續問道。

我維持著原有的動作,道:“太子用了鹿血後,就慘叫了一聲,摔倒在地,隨後便請來了太醫。”這個說法或許並不討康熙的喜,但我想我也用不著討他的喜,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就算是冒犯了他,也亦此。

“放肆,你的意思是說鹿血有問題了,大膽奴才,竟妄圖把罪過推給太后,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果不然,康熙生氣了,後果似乎很嚴重。

我沒被嚇住,十分鎮定地道:“皇上要這麼說,奴婢也無話可說,但奴婢想說的是奴婢不曾謀害於太子,這點想必皇上也心知肚明。”

“你這麼胸有成竹朕不會怪罪於你。”

有嗎,我可沒認為我胸有成竹過,我只不過是賭罷了。

一個帝王,自有其厲害的一面,不然怎麼能繼大位長達幾十年呢?我的自以為聰明的法子在他眼裡也許並算不得了什麼吧,或許他一眼便知,既然這樣,我又何必浪費口舌做無謂的抗爭呢,再或許,我躲過了這一次,下一次呢,還會有如此好的幸運嗎?

康熙對我是不同的,這點我隱約知道,但為何不同,我卻是一概不知的,要說按照穿越定理,這或許是我對了他的眼,但種種跡象表明卻並非如此。況且我並不是個糊塗的女子,雖不心細,但如果一男性對我有非分之想,這點我還是能領悟出來的,所以無論我怎麼看,康熙都不像是對我有興趣的樣子。

“來人,把顏夕晨拖下去重則二十大板,以示懲戒。”康熙的這一下令令我意識到我賭輸了,是啊,他可是皇帝,他有他的威嚴,我又怎麼能希冀他會放過我這枚小小的宮女呢,除了在心底苦笑我還能怎麼樣,二十大板而已,我受著便是。

李德全並沒有粗魯地讓人拖了我出去,而是很有禮地用了一個請字,我聽從他的,筆直地躺到了長條凳子上,自我感覺有點視死如歸,待我躺好後,李德全不忘提醒道:“姑娘,這可開始了。”

我點了點頭,有意識地承受住了第一板。

痛,腦子裡瞬時一片空白,除了痛還是痛,為免痛出聲,我咬住了衣袖的一角,竭力地控制住叫出聲的想法,板子並沒有給我喘息的機會,在還未消化得了第一板時,第二板便緊接著打了下來,隨即第三板,第四板……

直至整整二十大板,把我打得是冷汗淋漓,完畢,李德全要來扶我,我有氣無力地趕緊道:“別,夕晨自己能起來,謝過了。”

“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李德全站在一旁感慨道。

他話裡的意味深長我不是沒有聽出來,但現下,我卻沒那個閒功夫去思考其中的意味,全身的感覺就只是痛,藉著凳子之力,我才緩緩地站了起來,幸好還在能忍受的範圍。

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但沒曾想康熙竟還要見我,狼狽之餘還不是得去。

移著步子到了康熙的帳中,已是好一會兒功夫,看康熙正批閱著奏摺,似乎是打算把我晾在這兒,我早已痛得不似自己般,但還是規規矩矩地站好,免得他老人家呆會兒又挑刺兒。倏地,他把奏摺往地上一摔,大聲道:“跪下。”

由於被打力不從心,自然是無法控制住力道,腳一彎便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膝蓋當即傳來劇烈的疼痛,在這疼痛還未緩解過來之際,康熙便再次道:“你可有話要說。”

“奴婢無話可說。”打都打了,該受的也已受了,我確實無話可說。

康熙憤怒,似又無可奈何,打發了我回去,免得以礙他眼。

本不遠的距離卻好似走了一輩子般,一路上,形形□的人不免投來好奇、同情、幸災樂禍的眼神,直至我入了帳,才避免了那些異樣的眼色。

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在疼痛的伴隨下,睡了過去,直至蓮曉的喚醒,我思緒才慢慢回腦,邊拖著身子起來,邊道:“該我伺候太后了吧,我這就起來。”

蓮曉本阻攔著我什麼的,但卻被我推開了,她微微地替我擔憂道:“夕晨,你都這樣了,還是躺下吧,太后那邊有我呢?”

我以為我可以的,但卻終敵不過突如其來的昏厥,在雙腳落地的那刻,便眼前一黑,不曉人事了。

睡夢中,似乎有抽泣聲傳來,我想尋聲看從何而來,卻未果。

“姑娘,你可醒了,你要再不醒,華濃可怎麼辦哪。”原來抽泣的人是華濃。我幽幽地睜開雙眼,見到的是正在一旁抽泣的華濃和一語不發面無表情的雲裳。

“你們怎麼在這。”我記得我是在蓮曉面前暈厥的。

從雲裳口中得知,原來是康熙命人把我移到這兒的,我心底不由一陣嘲諷,打了人一耳光又立馬給糖,手段可真是高啊。

華濃一直哭個不停,本想抽噎著想說什麼,都未能說出來,雲裳警告她別再哭,成效卻不大,聽著華濃的泣聲,我心裡一陣煩躁,本就如此了,這不是更鬧心嗎?便朝雲裳道:“雲裳,你先帶華濃下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不,我不走,我要守著姑娘你。”華濃哭叫道。

雲裳頓了頓,卻是道:“那好,姑娘,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說完便拽了華濃出去,儘管如此,還是能隱約聽著她倆在帳外的舉動。

無憑八故地被責打了二十大板,說不委屈是假的,但再多再大的委屈又能怎麼樣呢?難不成打回來,恐怕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那麼除了忍還能怎麼辦,但忍又忍得了多久呢,一輩子嗎?

“你家姑娘醒沒?”康熙淡淡地問道。

我在屋內聽著動靜,思索著康熙前來何事,探望,我可不敢自作多情,我是什麼人,康熙又是什麼人,所以理由不成立,難道他還要怎麼樣不成。

康熙進來時我把臉朝裡面,後腦勺朝外面,裝未醒,小心地控制著呼息,明明感覺到康熙已走到我床前,卻是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似乎只是怔怔地看著我,李德全提醒道:“皇上……”

“你先退下吧。”康熙如此吩咐著。

待腳步聲遠去,康熙才一步一步似是沉重地挪到床沿邊,坐下,仍是不語。我不知他作何想,除了等,似乎沒有什麼是我現在要做的了。

“夕晨,晨兒……”

康熙低淳的聲音劃入我耳,一聲晨兒令我心不由漏跳一拍,也讓我斷定了之前的猜想,興許他真看上了自己吧。但那又如何,就因為他是皇上我就要笑納嗎?不,我做不到,感情之事一向難說,我不會再讓自己陷入這愛之淵。

況且皇帝的心一向很大,他要的不只是一個女人的心,而是成千上萬個女人的心,“溺水三千隻取一瓢”只是妄想,哪個皇帝能真正地做到呢,我從來不信,縱然,也許皇帝曾愛過某個女人,但會為之守身如玉嗎?答案是否定的。沒有這個女人,還有其他女人,天下並不缺女人,只要皇帝想要,什麼樣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