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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話音剛落,太子便對一旁的侍從沉聲道,“去外面讓他們停下,別打了!”一甩袖子,“去傳個御醫來,送他回去好生醫治。”說完自己彷彿待不住似的,抬腳便先走了。

柳餘涵剛緩了口氣兒,正要再說出一篇詞懇情切,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諫之言,不想張開嘴,舌頭才碰到空氣,太子那邊就被他勸住了。

柳餘涵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被噎住,愕然眨眨眼,心道原來殿下也早準備饒了他,這就是在等人求情呢!不由十分怨怪的看了一旁的元辰一眼,心道你在這裡站了這半天怎不知開開尊口!

元辰因提前囑咐過思歸,所以一時沒轉過彎兒來,還在一門心思的等著外面傳來慘呼痛叫,他好求情,等了半天沒聽著叫聲,也正在著急,總算柳餘涵及時趕到,勸住了太子,沒讓思歸結結實實挨完那五十杖。

連忙跟著一起出來,只見思歸被他那小侍從扶抱著,臉色慘白,滿額的冷汗,下半身褲子上已經隱隱滲出了血跡,趕緊一疊聲地叫道,“快!快!送他回去,再去個人催催御醫,讓拿好了治外傷的藥來!”

思歸眼前發黑,下半身陣陣激疼,火燒刀剜般的疼痛順著神經直刺大腦,要用巨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失聲慘叫,兩腿拖著不會動,幾乎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強吸一口氣,讓自己清醒點,低聲對柳餘涵與元辰道,“多謝兩位相助。”

柳餘涵嘶嘶抽冷氣,看著都覺得要替他害痛,“你趕緊回去上藥醫治,有什麼話都等休養兩天再說。”

知道這抬回去後治療上藥的事兒自己不在行,跟去也是添亂,於是便不跟著,而是留下來問問元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元辰性情粗豪,又是武將,打打殺殺的看慣了,對這情形沒有柳餘涵感覺那般觸目驚心,只是曉得打這幾下還打不壞,將養些時日就能養好,便放下心來,無奈解釋道,“唉,要我說莫思遠也是沒辦法,欠人恩情,不得不如此,要換了我只怕也得這麼幹。”便對柳餘涵大概說了一遍是怎麼回事。

柳餘涵聽完也是無語,“唉,這小子別看生得秀氣,性情卻十足的慷慨仗義,也算難得。只是稍嫌憐香惜玉,四處留情了點,我方才看九公主也……”見元辰忽然挑眉,心知不好妄議公主,連忙住口。他已然知道思歸身有缺憾,沒可能娶了誰的,不禁連連搖頭,“這不是要害人家女孩兒白白牽腸掛肚嘛!”

元辰對什麼憐香惜玉的不太感興趣,摸摸嘴唇上的短髭問柳餘涵,“那小子挺結實的呀,你怎麼說他瘦弱?在扈嶗關還大病過一場,我那時也在扈嶗關,怎不知道?”

柳餘涵道,“我這不是向殿下求情找的藉口嗎,況且他在扈嶗關時確實病過,也不算瞎編。我記得那時他姐夫葛俊卿還張羅著給他送熱湯熱水什麼的,要不是病得起不來,葛俊卿個大男人能管他這些事兒?”

思歸強撐著一口氣不暈倒,回到房中後一把揪住順平的脖領,用盡力氣厲聲道,“御醫過來後你一定要攔住了,不要讓他給我診脈,留下藥問清用法就打發他走人!你來替我擦洗上藥!”

順平受驚嚇過度,哆哆嗦嗦,“少,少爺,小的不行啊!您饒了我吧,”掙扎著想從思歸手中逃出來,“我,我這就去給您找個侍女來!”

思歸的手跟鐵鉗一樣,死死揪住他不放,怒道,“混賬!我的身份敗露了,你們這些跟著我的人也討不到好!你才到手的侍衛隊長之職捨得不要了?!”

順平囁嚅,“自然不捨得,要不是跟著少爺您,我就算再轉世投胎也沒本事能自己掙來個一官半職阿!可是——”

思歸斷然道,“別可是了,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只當是在給個男子擦洗上藥就完了。”

順平遲疑點頭。

思歸又再和他確認一遍,“記住,不許讓太醫診脈,你來幫我擦洗換藥!”

順平一臉就要慷慨赴義的悲壯之色,咬牙點頭。

思歸這才放心暈過去,失去意識前心中模糊想這可疼死我了,也累死了!

她其實統共只捱了二十幾杖,只是不走運在太子殿下沒讓人把她帶下去打,而是就讓在殿外打的。

行刑之人當著太子的面不敢有絲毫放水,每一杖都下了力氣,結結實實打下去,思歸還真是有點扛不住。

接下來幾天一直昏昏沉沉,迷糊間知道順平有替自己換衣擦身,清洗傷口,隔段時間就來上次藥,她也吃不進什麼,只能被喂些湯水。

也不知在床上趴了幾日,這一天沉睡一場醒來後,總算覺得人清醒精神了些,身上的傷也終於沒有那般疼了,閉著眼輕輕呻吟兩聲,在枕頭上蹭蹭,不由要暗贊順平真會伺候人,這兩日連被褥枕頭都常換,聞著有一股清新的漿洗晾曬味道,其細心周到之處比他姐姐秋嫣都不差。

忽然十分思念起自己在葛家的那兩個丫鬟秋嫣和秋薴來,要是有這兩個貼心可人兒在身邊,日子必然能過得舒服許多,也不知兩個小丫頭現在怎樣了。

嘆息著睜開眼,只見眼前一張俊美無儔,好似白玉雕成的臉龐,眼神溫潤,正盯著她看。

思歸嚇得哎呦一聲,一撐身想要起來,頓時牽動了傷處,痛苦趴回去,吸著氣道,“請恕屬下失禮,太子您怎麼坐在這兒?”

太子忙伸手按住她,“你快別亂動。”

思歸鬱悶,心道我想亂動也動不了。

太子從旁邊架上拿過一條溫熱的溼手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擦了擦臉,“你可算醒過來了。”

思歸有些受寵若驚,尋思著剛才睡覺的時候也迷迷糊糊覺得有人給擦了把臉,難道就是他擦的?

太子見思歸不說話,又問道,“你現在覺著怎樣,還有那裡不舒服?你這次傷得挺重,若是還有哪裡不適,一定要及早說出來讓御醫診治。”

思歸道,“屬下好多了,有勞殿下擔心。”問道,“殿下這是特意來看我的?”

太子不答,垂下眼簾,半晌才說道,“朕是來和你道聲歉的,這次的事情是朕一時火氣太大,處置得重了些。”

思歸睜大眼,這才發現太子身上穿的衣服也與以往不同,“你,殿下難道已經登基了?我的天!我昏睡了多久?”

太子看他驚詫萬狀的樣子微微一笑,“也沒幾天,四五日而已。”隨即臉上一黯,“父皇前日駕崩,朕遵遺詔已於棺槨前繼位,不過祭天大典還要在半月後舉行。”

思歸遲疑著,不知要先勸他節哀還是先恭喜他榮登大寶。一時渾沒注意到自己垂在床邊的手一直被太子捏著輕輕摩挲。

太子又和聲道,“朕已經擬好了旨意,你們這些擁立有功者,都各有封賞。”看著思歸瞬間變亮的眼睛道,“你這次受了委屈,朕封你中常侍兼武毅營提督之職,你可要勤謹用心,莫要再讓朕失望了。”

思歸心中怦怦直跳,中常侍位份雖高,但是個虛銜,武毅營提督卻不同,武毅營是拱衛京畿的六大營之一,非陛下的心腹忠臣不能管帶,太子一句話便交到了自己手上,可見對她是十分的信任重視。年紀輕輕能到此高位,威風權重,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