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幸好這個點飯堂裡沒幾個人,否則李嘉真想丟下飯食離他能多遠有多遠,太丟人了。燕國皇帝到底是鼓起了多大勇氣,把這貨放到梁國來的,就不怕影響燕國的國際形象嗎?

李嘉慢慢拌著濃湯,道:“柴旭。”

國子監裡,柴旭雖不像李嘉常年霸佔著第一的位置,但每逢考試也名列甲榜之內。

你何苦捨近求遠,直接問煩柴旭不更方便,李嘉怨念。

蕭和權現在多多少少已經能從李嘉的隻字片語裡翻譯出她想說的意思,他拾起一雙筷子,伸到油潑茄子上:“柴旭他的病一直沒好,我不好意思去煩他。”

“啪”李嘉一筷子開啟他的手,把碟子往自己這兒拉了拉,所以你就好意思來煩我來了?但我們不熟啊不熟!

李嘉那筷子有點重,蕭和權嘶了聲,就看自己手上一道紅痕浮了起來。他氣惱又納悶,李嘉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沒像今天這麼不好說話。瞄了瞄她,蕭和權忽然樂了,敢情這丫頭話少面癱,還和小狗似的護食護得厲害啊。

“不就盤茄子麼?看你那小氣的模樣。”蕭和權哼笑。

李嘉默不作聲,繼續吃自己的飯,時不時飄一眼蠢蠢欲動的蕭和權,那小模樣甭提多警惕了。

蕭和權本就不餓,就是看李嘉的模樣心裡直犯樂,樂得差不多了,飯堂裡的人少了些,他夾著筷子一下接一下地搗著桌面:“不如,你教我兵法吧。”

太學開設了兵書陣法課,僅傳授給梁國本國的學生,連柴旭都沒資格去旁聽,更別提他了。在這點上,李嘉暗暗唾棄了好多次,你說這梁國以文傳名,兵法壓根不是強項,還搞得這麼神秘兮兮,有意思不?

她沉默許久,弧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答應是答應了,晚間蕭和權坐下時發現,除了兵書外,《禮記》依舊雷打不動地擺在了他面前……

┉┉ ∞ ∞┉┉┉┉ ∞ ∞┉┉┉

金陵不愧擔著火爐之名,今年的盛夏尤其燥熱難耐,在太學生們揮汗如雨地奮鬥在書山學海中時,國子監祭酒突然宣佈了一項重大事宜:

燕國右僕射權禹將要來梁國進行友好訪問,而梁國聞名天下的國子監將成為他的重點訪問物件。

李嘉坐在清清涼涼的樹影裡,安靜地翻過一頁書,權禹,這就是蕭和權所說的那個人?

☆、 拾

燕國得以成為盤踞北方的一方霸主,成為當世強國,權氏父子二人功不可沒。草根出身,鬥敗以大大小小的皇親貴族,霸佔右僕射之位長達三十餘年,這些噱頭足以成就權氏如今的盛名。

現任燕國的右僕射權禹,時值盛年,手段是出了名的辛辣陰狠。剛上臺即以“清正朝綱”之名,清洗掉與自己政見不合者達十餘人,男斬女絞。據聞那年燕國京郊外的鷹鷲豺犬多如蟲蟻,足足被受刑人的屍體養肥了一圈。民間孩童不聽話的,父母只要說起他們右僕射的名字,立馬閉嘴不嚎了。

“不對吧,不是令婦孺噤聲不敢提的是燕國皇帝柴融的名字嘛?”有人反對。

“哎呀哎呀,管他是誰,總之你們知道權禹這人很可怕就行了。”助教卷著書打在吱聲人的腦袋上,不耐煩地喝道:“陛下的意思是讓你們爭氣點,別丟你們祖宗十八代和我大梁國的臉,知道不!”

李諄雙手抱著受難的腦袋,不服氣地瞪了眼助教,大半個身子橫到柴旭桌邊:“柴兄,你……”

沒問出口,柴旭豎起課本擋在臉前:“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助教說得是誇張了點,但基本屬實。”要不然,他和蕭和權怎麼會避難避到梁國來呢?眼珠子向後方斜了斜,又落到左手邊的空桌上。

蕭和權和李嘉都沒來?

┉┉ ∞ ∞┉┉┉┉ ∞ ∞┉┉┉

李嘉是從來不缺課的,今天事出有因,被個人留在了學寢裡。

矮几一張,清茶兩盞,嫋嫋熱氣淡去對坐兩人的眉眼。

呂佩仁屈指墊著茶盞,眼光在李嘉面上斟酌著徘徊,確定了心中所想後溫溫一笑道:“那日回京,我在街頭瞥見一人相貌極似你,萬沒想到竟真是你。”環顧室內:“唔,這裡倒比你在寶應山中舒坦上許多。”

李嘉淡淡看了他一眼,臉上不驚不憂。廣陵一別,已近一年。武昌節度使年事已高,呂佩仁作為嫡長子註定要接他爹的班,重逢是早晚的事,只不過這一日來得早些罷了。

呂佩仁看她波瀾不驚的樣子,有點兒失望,好奇地打量她:“你當真一點都不害怕我把你的身份宣揚出去?”囚禁在寶應山中的罪人之子,堂而皇之地出現國子監裡,只要他吆喝一嗓子,明日眼前這個人就該人頭落地了。

“害怕有用?”李嘉飲了口茶,茶是去年老茶,澀得舌尖發麻。

呂佩仁笑了,一笑眼角現出細細的紋路,和他十五歲的年紀不大相稱:“你擺出這副姿態,我反倒不好意思做個小人了。你入京為官是想替你族人……”他沒有說下去,而是沾著茶水寫了兩個字。

報仇?

李嘉不置可否,待要回答他,忽而袖擺一動,冷道:“出來。”手下已抹去了桌上的水漬。

這個時辰太學生們應上課去了,李嘉不用多想即已知道外頭偷聽的是誰。幸虧呂佩仁這個囉嗦鬼沒來得及吐出些勁爆訊息,李嘉暗暗擰了把汗,盯著紋絲不動的木門,再補一句:“出來。”

指腹磨在茶盞邊沿,呂佩仁聽出李嘉聲音的失衡,頗是興味地隨她看向門口,何方神聖,能讓小呆子動怒?

蕭和權暗惱非常,正聽到關鍵處怎麼就被發現了呢?蕭小少忘記了李嘉那有條嗅覺靈敏,對他尤為熱情的小白了。

呂佩仁這是第一次見到蕭和權,北方人的輪廓與江南這邊的差異迥然,蕭和權又有一半的胡人血統。劍眉斜飛入鬢,眼眸深邃,鼻樑筆直而高挺,立體鮮明的五官尤有少年人的青稚,卻也讓人過目難忘。

目光落在蕭和權劍上章紋,呂佩仁挑眉,作勢起身行禮:“皇子殿下?”梁國國子監裡只有一位來自北方的異國皇子,呂佩仁理所當然地把蕭和權錯認成兄柴旭。

蕭和權不動不坐,站那受完了呂佩仁這一禮,才不陰不陽道:“皇子?我個小小書童不敢當啊。”

“……”

看著蕭和權厚著臉皮佔呂佩仁的便宜,李嘉從早上起壓抑的心情突然輕鬆了下來。

呂佩仁在國子監“逮到”李嘉不是偶然,此番隨父歸京,短時間內他沒打算回藩鎮。一來梁帝委婉地提議他老爹讓他在國子監進學,為來年子承父業奠定點文化基礎;二來他自己有意留在京中,既為開拓眼界,亦想遊走結交些朋友。

皇子也罷書童也罷,都是燕國人。呂佩仁並不計較自己吃了個悶虧,舒朗一笑:“有緣相識即是朋友,何分貴賤?”有人來了,他與李嘉的對話也進行不下去了,打了幾句圓場,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