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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無聊,李嘉默默吐槽,忽而心念一動。崔源下獄,說明鷹派有所動作,這麼說梁國與某國的關係一定緊張起來了。不知道廣陵那邊得沒得訊息,如果得了,為什麼沒在信裡告訴她呢?

“小白眼狼。”蕭和權彆彆扭扭地攔住李嘉的路,被打斷思路的李嘉不高興地抬頭看他,他立刻從善如流地改了口:“李嘉……”

“說。”

“能教我功課麼?”

“……”天上這是下刀子了嗎?李嘉震驚。

☆、 玖

教學一事,李嘉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蕭和權的行事風格太詭異了,說是風就是雨,一時半會摸不清楚他究竟打著什麼鬼主意。

李嘉斂目思考,那廂蕭小少已然等得頗不耐煩:“你答不答應?”

這是求人的態度?李嘉白眼都懶得給他,剛要說出個“不”字,甄助教匆匆趕過來,額角掛滿了細汗,見到崔慎舒了口氣,將他來到一旁低語兩句。崔慎驀地一僵,便與助教疾步往光風霽月堂的方向而去。

那裡,一般用來接待外客。

李嘉的眼神在遠去的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已經到嘴邊的拒絕無聲嚥下,她點了下頭。蕭和權的做派她是看不慣,但不得不承認他與人打交道的手段很有一套,在太學生間也很吃得開。

她口拙嘴笨,不善交際,許多訊息從廣陵那邊傳過來早過了期。現在有個送上門的“八面通”,李嘉默唸三遍“浪費是可恥的”,成功說服了自己接受了教蕭和權功課的重任。

人生還是需要點自我挑戰的是不?李嘉如是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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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不到的時間,李嘉發現這個挑戰的難度突破了她所有的想象力。若不是看著蕭和權全神貫注的神色,她當真以為他這是專門來逗她玩了。一本《禮記》,一個時辰過去,依舊停留在第十頁,遲遲沒有翻過。

這個還真不能怪蕭和權,李嘉本身天資聰穎,一目十行,一本百來頁的書對她來說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能翻完。她自己是這樣,便理所當然地把這個標準放在了蕭和權的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沒意思。”蕭和權不耐煩地把書重重合上,長胳膊長腿伸了伸,極不耐煩道:“這什麼鬼玩意,莫名其妙!”

李嘉臉陰得能滴出水來,小臉繃得像張鼓面,她將合起的書又翻了開,意思很明確,給我繼續看!

蕭和權揉著後頸,嘀咕了句餓,瞧著難得情緒外露的李嘉,撲哧笑出了聲。指尖飛速轉著小紫毫,他託著腮饒有興趣地問李嘉:“你為什麼願意教我?”哪怕他眼睛瞎了,也能看出這小白眼狼很討厭自己。

是啊,我也想問問自己為什麼鬼迷心竅答應教你,李嘉悔不當初。有這個時間抱著小白髮呆,也比對著這個笨蛋生氣好。

蕭和權的眼微微眯起來,瀉出一抹不明情緒的光澤:“你想我做什麼。”不是疑問,而是肯定,肯定李嘉不會無緣無故地答應下來。

李嘉的臉微低,燭下的陰影遮住大半神情,她有點意外,意外蕭和權竟一眼看穿了她的有所企圖。她的目的本來不純,所以李嘉並沒有慌張。短短衡量片刻,她按住蕭和權手上的筆,提起它蘸蘸墨,寫下了兩字——崔慎。

她想知道,崔家到底發生了什麼。清河崔氏不僅是五姓望族之一,從前梁起出過二十三位宰相。若非前梁天家貴為李姓,加之隴西李氏後來居上,培養出不少爭氣的子弟與之抗衡,崔氏可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世族。即使是現在的梁國,崔氏一脈在朝中仍佔據著不可動搖的地位。

弄清楚崔家的動態,基本上便可推出現在梁國乃至五國的局勢了。

崔慎?蕭和權的目光凝在那兩字上,字型端謹,與李嘉的個人風格很相稱。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李嘉的身上有很多秘密。這些秘密,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好奇是一回事,如果由此捲入不必要的紛爭,對他,包括對柴旭都是有害無益。

斟酌間,李嘉又提筆寫下兩字:燕國?

崔家是梁國朝內堅定不移的主和黨,與強硬作風的鷹派水火不容,如果崔家出事,那麼一定是梁國與周邊國家的關係出現了問題。

現在的梁帝繼承了他老爹的治國風格,講究個和平共處。南漢與吳國小勢微,不成氣候;契丹離得太遠,爪子伸不了那麼長。聯想到先前的武昌節度使突然入京,不難推斷出,讓梁帝捨得動老崔家的,只有兵強馬壯、藝高人膽大的燕國了。

蕭和權看她的話已“說”地十分直白,遮遮掩掩下去反倒顯得他太小家子氣,抱臂無賴似的笑一笑:“崔慎他爹崔丘今早遇刺了,人沒死,差不離也就剩那一口氣了。”

崔源一家才倒黴,崔慎他爹就遇刺,李嘉摸摸下巴,燕國這栽贓陷害還能做得更明顯點麼?她忽然想起來坐在對面的人正是來自燕國,而他的“主子”恰恰是燕國的皇子,筆桿捏緊,回想起那夜蕭和權的傷口,他在這件事裡摻合了多少?

鑑於梁燕兩國不太友好的外交歷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與蕭和權的國家隨時都有可能撕破臉皮,變成敵國。敵人……這對李嘉來說,是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詞,從她出生那刻起,有形無形地,就樹立起了許多敵人。只不過,現在那些豺狼虎豹沒有發現她而已。

蕭和權瞄著李嘉忽亮忽暗的眸光,顯然處於沉思之中,她想什麼蕭和權猜得差不多,唇角輕勾起個稍顯諷刺的笑容:“你放心,不是我乾的。我巴不得梁國太平一點,日子過得舒心些,何必給自己添堵?”

不是你,那能是誰?李嘉的眼神充滿著質疑。

“我沒料錯的話,那個人,你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蕭和權嘴角的笑意在燭火下若有若無,捶著肩胛打了個張口:“困了困了,要去睡了。明日再學。”

李嘉神思剎那歸位,學你個頭啊!我一點都不想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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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和權嘴裡的這個“很快”,實則過了很久,久到溽暑的蟬鳴攀上枝頭,不厭其煩地騷擾著課室裡暈暈欲睡的太學生們。

崔慎的位子從那日後邊一直空著,零零散散從旁人處聽道,說是崔家老爺子受了重傷,沒熬過去,兩腿一蹬翹辮子了。局勢緊張,崔慎作為長房嫡子,被緊張過度的崔家人緊密地保護起來,就等著繼承家業。

在這一屆學生中,崔慎是最早一個離開國子監的,家族榮敗息息相關,其他人遲早也會走上這一步。太學生們彷彿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些日子課堂上的氣氛萎靡不振,連帶著“欺壓”李嘉的人也少了。

但李嘉的日子依然不好過,癥結在於一個人的“誠心求學”。

“我回去想了,我不適合讀這些亂七八糟的《禮記》《詩經》。”蕭和權大喇喇地在李嘉對面坐下,咧出一嘴白牙:“反正我也讀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