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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左側的位置空著,柴旭因病請假,跟著他的蕭和權自然也不在。李嘉執筆低頭記著筆記,眼神始終專注地落在老博士身上,太學生們無端地鬆下一口氣,看樣子他也怕事情鬧大啊。

不想鬧大?李嘉內心已經怒掀了無數遍的桌,她也想鬧大啊!!!!她也想狠狠地把硯臺砸在崔慎那張大餅臉上啊,把它砸成盆地啊!但誰讓她……現在沒靠山呢,李嘉淚流。

課堂上發生的事一夕間飛快傳遍了國子監,很快,從太學到整個國子監的人都知道了所謂的“隴西李氏”、大名鼎鼎的李嘉,竟不過是個寒門出身的庶民而已。李嘉悲憤地發現,因為這樣,連中午飯堂打的飯菜也比平常少了一大半。白豬黑豬都是豬,都是一個木子李!至於這麼區別對待麼!

吃不飽,李嘉的學習效率明顯下降了一個層次。晚自修的時候柴旭來了,蕭和權仍然不見,李嘉若無其事地寫寫翻翻。柴旭自也聽說了白日的事,他隱約覺著這事同蕭和權有關聯,但又摸不準他與李嘉之間的交情,找了個借書的名頭與李嘉搭了兩句話。奈何李嘉嘴太嚴,半天蹦不出一個字,柴旭也只得摸去鼻尖上的灰,悻悻坐了回去。

下自修,李嘉照舊落在後面慢騰騰地喂小白吃夜宵,然後才回學寢。到了學寢,她收拾著東西,忽然發現給小白裝牛乳的盒子不見了。今日時辰尚早,李嘉將才脫下的外衣又罩了回去,挑著盞小燈籠尋回自修堂。

為了照顧刻苦學習的學生們,供以自修的那間課室的燈火徹夜不息,但李嘉認為這完全是浪費油料,不到年末大考誰腦子不好跑這來通宵。可當她將後門推開一條縫時,她卻意外地發現了個人。

那人背對著李嘉坐在倒數第二排,埋頭坐著,手邊一盞油燈一個小碗,時不時拿著個小刷子蘸一蘸碗邊。離得遠,李嘉瞧不清他到底在做什麼,但她認得出他是誰。

蕭和權,李嘉默默在心裡用筆把這個名字描黑了無數遍,默默地轉身離去。

專心致志地蕭和權忽地抬起頭,耳朵尖抖了抖:“誰?!”

回給他的是空曠寂寞的迴音,他撓撓耳,苦逼地繼續進行手中活計。

翌日,李嘉熬了一宿夜,眼下掛著兩碩大的眼袋,青得發紫。未免遭到更多人的圍觀,她特意趕了個早來到教室裡,其實她很要面子的好吧……

那日鬧過後,太學生們與李嘉徹底劃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不屑與李嘉這種庶民為伍。李嘉樂得清閒,除了偶爾收到一兩件比較糟心的“禮物”外,這簡直是她來到太學後度過的最風平浪靜的日子了。

今兒一早,她來了課室,遠瞧見桌子上擺了件物什。她拍了下袖兜裡的小白:“起來,吃早飯。”

小白亢奮地游過去,失落地游回來,李嘉匪夷所思,難不成今兒送的不是蚯蚓、癩蛤蟆?

桌上擺著個小盒子,做工粗糙得扎手,四不四方不方,怪異的很。李嘉額頭垂下一掛黑線,嫌棄地用食指挑開蓋子,裡頭躺著一方疊得勉強算是整齊的紙張。

李嘉好奇地展開來,愣住了,這是那張被崔慎撕碎的速記表,準確來說是被拼湊起來的速記表,東少一塊西少一片的。紙上漿糊尚未乾透,看起來完工不久,原來他那晚擺弄的是這事啊。

她又默默地黑了下線,熬了幾個晚上才拼完,也真夠笨的。白紙背後貌似有字跡,李嘉翻來一瞧,張牙舞爪幾個大字瞬間躍入眼中:“不是我做的!”理直氣壯到有種莫名的……心虛啊。

李嘉默默將紙疊好,放回盒子裡,一起收入書箱中,從頭到尾一絲多餘表情都沒有。

隱藏在陰暗小角落裡窺伺的蕭和權臉繃得死緊,沒反應沒反應,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啊!

俄而,李嘉無波無讕的聲音橫穿過來,落入蕭和權耳中:“字真醜。”

“……”蕭和權跳腳:“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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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憑著“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堅定原則,在太學的小貴族圈裡磕磕絆絆地站穩腳跟,並且隨著課程學習難度的增加,一個、兩個,開始有人向她遞出了親熱的橄欖枝。畢竟,有個學霸在身邊,複習、考試可方便多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嘉並沒有拒絕別人的示好,她似完全不在意之前那段不愉快的經歷,有問必答。她不善言辭,說得極為精簡,卻能一擊必中,直擊重點。漸漸的,也有人是真心實意想和她做朋友的,李嘉對他們的態度卻一直如一,不曾變過。

還是不行啊……李嘉看著廣陵的來信嘆下一口氣,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穴,與人相處對她而言始終是個大難題。一到人多處,別說開口,便光是待著都叫她渾身不自在。彈彈信紙,她喃喃自語:“人脈?”

她這不討喜的破性格,如何替自己未來的仕途建立人脈?

旬考一過,眼見著盛夏降臨,午飯時各桌擺上了國子監自家種的的枇杷,黃澄澄的引人食慾。李嘉吃了兩顆,將餘下一起打包預備打回去給小白打牙祭,想了一想繞到後廚裡頭,找廚工要了一小籃沒用的枇杷葉。

廚工頭一回遇到李嘉這樣的學生,都是窮苦出身,不禁生了憐惜,又找了小瓶的蜜糖給她:“嗓子不舒服是吧?和著水喝潤潤喉吧。”

李嘉低低道了個謝字,這兩日夜裡不小心著了風,有點咳嗽,想著按著以前爺爺教的老方子,用枇杷葉燉水喝。這倒不是因為窮到沒錢抓藥,而是因為她怕苦……

回去的路上李嘉迎面撞見了一隊人,皆是一身輕甲執長槍,看起來是軍中人,中間挾行著個人。白冠藍冠,是國子監的學生,李嘉瞧著有些面熟,想了一想是崔慎的一遠房堂親,崔源。有崔慎這座大佛在,這個崔源委實不起眼,沒想到一起眼竟是在這種場合下。

李嘉緩慢退避到一旁,從身側兩人的對話中得知,早朝時分崔源他爹被自個兒的堂兄弟崔丘,也就是崔慎他爹給參了一本。不出半日,全家老少都下了大獄,連國子監裡的崔源都不得幸免。

平心而論,崔慎對他這個堂弟一貫照顧的很。崔源性子怯懦,有什麼事都是崔慎在前頭幫他擔著。今日這一幕看起來著實諷刺的很,不過是因為崔源他父親與朝裡的鷹派走得近了些,就被主和派的崔丘給收拾了。

親兄弟窩裡反這種事稱不上罕見,各家公子們冷眼看著,不免有好事的對著崔慎指指點點。

李嘉瞧著很無趣,等人過去了便提著小籃子繼續往回走,結果一抬頭不經意碰上崔慎的眼神,他僵了一僵,惡狠狠地瞪了眼李嘉,轉頭大步而去。哎嘿,眼圈都紅了,還瞪毛線啊。

沒走兩步,又碰上了個冤家,蕭和權朝著崔慎走的方向吹了個充滿惡意的口哨,不知道是對李嘉說還是自語:“報應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