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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妝容聖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轉涼了雞瘟發不起來的緣故,那被項家捧在手心裡伺候的花公雞大難不死,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又挺過來了。

項寡婦見那公雞沒事,官府那邊為了安定民心又一直在闢謠,於是便求神拜佛地折騰了一陣,心安下來之後身體也漸漸好轉些了。

徐曼青松了一口氣,盤算著總算可以重新接活計了,剛讓丫頭帶信過去跟範嫂子說道一聲,誰知範嫂子沒過多時就回信說如今她也做不了徐曼青的主,還說讓徐曼青直接找珍顏閣商量去。

徐曼青一聽立馬傻眼了,難道在這段沒出活的日子裡,範嫂子就把她給賣了?

徐曼青風機火燎地親自上門了一趟,範嫂子頂著個溜圓的大肚子過來應門,一看是徐曼青找上門來了,臉色有那麼一閃即逝的慚愧,但她畢竟算是老江湖了,趕緊將那點不自然的神色給隱了去,笑盈盈地將徐曼青迎進了門來。

聽徐曼青提起珍顏閣的事,範嫂子拉著徐曼青的手唏噓道:“我的好青妞喲,嫂子我也是捨不得你,可是如今你名聲在外,我這小廟實在是裝不下你這尊金佛了。再說那珍顏閣的東家都親自找我談了,我這輩子哪裡見過這麼尊貴的人啊?這三言兩語的我也說道不過人家,只得答應……”

徐曼青一聽憤懣不已,連說話的語氣都難免帶上了幾分尖刻:“於是師傅你就這麼把我給賣了?”

範嫂子趕緊打圓場道:“怎麼能說‘賣’這麼難聽呢?你那手藝是極好的,如今有了珍顏閣做靠山,以後不就能走得更順當麼?總比待在我這種小破招牌下熬日子來得好啊!”

“嫂子也是為了你好不是……”

徐曼青道:“就算你是為了我好,這麼大的事為何不事先知會我一聲?難道東家還能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不成?”

範嫂子一聽連忙解釋道:“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我之前不是見你家婆婆生病怕你操心太多所以才擅自幫你做了主的麼?再說這鹹安城裡的妝師誰不是削尖了腦袋想擠進珍顏閣啊?難道我還能推你入火坑不成?”

徐曼青眯了眯眼,若是範嫂子能實事求是些直接開啟天窗說亮話她也便罷了,畢竟她們之間有師徒的名分在,她也一直記著範嫂子當初領她進行的大恩情,這些時日裡的各項進賬收益她從不核查過問,只由得範嫂子說是什麼數目就是什麼數目,這裡面靠的不是別的,而是滿滿當當的信任罷了。

可如今範嫂子明擺著是從尉遲恭那裡得了好處要將她先斬後奏地給推出去,可面兒上範嫂子卻還是想當好人,擺出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嘴臉來兩邊討好。人在錢財面前心腸果然就是容易長歪了去,她徐曼青絕對不是個不念舊情的人,可到了今時今日還真覺著有些忍無可忍。

徐曼青冷著臉問道:“嫂子,恕我直言,這次你把我推給珍顏閣,到底收了東家多少好處?”

“這,這個嘛……”範嫂子絞著手中的絲帕,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徐曼青看到範嫂子露出這種神色心下立刻就涼了半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徐曼青深吸了幾口氣才將最後一個問題拋了出來。

“嫂子,我只想再問你一句,前些時日我畫的步搖的圖紙,你到底有沒有跟東家收銀錢?”

範嫂子哪裡料到徐曼青會忽然提到這茬,心裡完全沒有準備,應對起來也難免亂了陣腳。

“我,哎,青妞,你聽我說……”

徐曼青一看範嫂子這做賊心虛的反應,心下哪還能有不明白的,原本只是涼了半截的心現下是徹底涼透了。

“嫂子,既然你那邊已經應了東家的約,圖紙銀錢你也受了,我斷然沒有讓你再吐出來的道理。這錢你好好收著,也算是全了我倆的情誼。”

徐曼青也不願說什麼重話,範嫂子就算私心再重現下也是個懷著孩子的孕婦,就算大人天大的不對可肚子裡的孩子不應受牽連,徐曼青不急不緩地說完了這番話轉頭便要走。

範嫂子一直跟在她身後青妞青妞地叫,徐曼青不禁想起之前那段時日大夥兒一道為了生計奮鬥,為了金花燕支的販售努力的情景,只覺得眼眶酸得厲害。

“不必送了,嫂子,你有你的打算也有你的難處,我不怪你。只是你我師徒緣分至此,日後若再有個好歹也彼此互不瓜葛,你好生在家安養就是。”

徐曼青硬是將眼底的淚憋了回去,出了范家的門也沒再回頭,只是徑直離開了。

徐曼青回了家裡,把自己關進臥房鑽進被窩裡狠狠地大哭了一場。

原來她還算是個有師傅仰仗的人,誰知現下被尉遲恭這麼一攪合,連師傅都沒了。

徐曼青畢竟也只是個凡人,雖然有穿越女的作弊技能在,但這脾氣一上來了,就算平日再理智也罷,心裡那股繩擰過來了就怎麼也順不直。

她是明知自己會被攪進珍顏閣那淌渾水裡抽不得身的,若是尉遲恭光明正大地找她談,就算她心下再不樂意便也只能向現實低頭。但現下尉遲恭使的完全是陰招,知道若是她自己拿主意的話免不得又會拖拉一番,轉而從範嫂子那下手反倒是快很準——只要有師徒名分在,徐曼青就是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主。

等徐曼青哭夠了從被窩裡鑽出來,趕緊用冷毛巾敷了敷自己的眼。

雖說她在這大齊只是一介女流,但也不是什麼事都非得順著你尉遲恭的心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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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了主意,徐曼青強自振作了起來,若無其事地該幹啥幹啥,只是在用過晚飯之後放了話讓兩個丫頭到自己房裡來一趟。

項寡婦原本還有些好奇,徐曼青只是笑著說這兩丫頭雖然來項家也有一段時日了,但之前由於身份未定的原因,徐曼青也沒法給她們立規矩。如今既然身契都已經送到手上了,自然要好好敲打一番的。

項寡婦想想也是,雖說可以撐門面的兒子項望山不在,但徐奮卻也勉強算是半個主子,若是這些丫頭不懂規矩到時候弄出什麼事來壞了徐奮的名聲那可萬萬使不得。自家兒媳婦是個有頭腦的,項寡婦倒不擔心她教不好兩個小丫頭,便也沒往深處想,點了點頭便回房去了。

紅兒和小翠將項寡婦扶回房裡安頓好,這才戰戰兢兢地到了徐曼青的屋裡。

徐曼青打了個眼色讓人把門關上,年歲大些的紅兒更機靈些,趕緊回過身去把門關嚴了。

徐曼青朝她們兩人招了招手,紅兒和小翠趕緊湊上前去。徐曼青給她們兩人一人遞了一個荷包,裡面放著幾個銀錁子,拿起來沉甸甸的。

小丫頭千恩萬謝地收下了,徐曼青隨後又從箱籠裡取了兩匹碎花棉布出來,一匹是白底粉色的,一匹是白底綠色的,花樣十分別致。

“你們初來乍到的我也沒什麼好東西賞給你們,這兩匹布就給你們做身新衣服。畢竟咱也是剛搬了新家,這裡裡外外都是新的才算應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