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兒會住進朱家,但是娘,如果讓我發現憐兒受到欺負,我會立刻將他送回來。」在朱家,他一樣可以保護憐兒,而且憐兒住在朱家他也方便,想到可以常常看到憐兒而不用兩地奔忙,心裡也覺得這個主意不算太差。

「孃親是這種人嗎?」

「哼哼!」她一出聲馬上換來紅玉兩聲很假的笑聲。她不是這種人的話,明天的太陽肯定從西邊升起。

「憐兒,搬到朱家好嗎?」

你都已經允諾了,我還能不答應嗎?憐兒苦笑,點點頭。「你要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那年你救出我、買下我,不只我的身,連我的命都是你的了,別再問我該不該,可不可以。

「你介意嗎?」不懂他的心,怕他難過,還是將問題一次又一次地問出,想得到最真切,最靠近內心的想法。

「哪裡對我都是一樣。」只要你願意來看看我,不管是什么樣的地方,他都甘之如飴,除了他,一切已經無所謂。

「娘,為什么?」一旁的席湘緣不懂婆婆心裡打的是什么主意,莫名地感覺有些不對勁,可是有哪裡不對她卻說不來。

要相公回心轉意不是應該將那小官帶離相公越遠越好嗎?為什么不但沒有趕走他,反而將人給帶進朱家?

想到這么美的人兒在自己身邊,而且還是丈夫的男寵,她的心就好疼好痛,胸口悶得瑞不過氣來。為什么要將他帶進朱家?

「以後妳就會知道,放心,娘不會讓妳吃虧的。」讓那男狐狸精住進朱家,孩兒在朱家的時間也多,能見到湘兒的次數自然也就跟著增加,總有一天兒子會發現湘兒的好處。男人身邊畢竟還是需要女人,帶著一個男寵成何體統?

席湘緣看向朱夫人的臉,再看向憐兒帶著淺笑卻讓人覺得空然的神情,這一刻,她的心也跟著亂了。未來究竟會變得如何?她還能想得到、夢得到嗎?

「憐兒,咱們去騎馬!」

一匹巨大的紅棕色馬匹如箭矢一般衝進朱家院落,馬上的人兒興高采烈駕馬奔向站在花叢中的人兒,也不見他停馬;一個彎腰將人給撈上馬匹之後,捲起不少黃塵又如風而去,整個庭院霎時像暴風過境一般,百花凋零。

瞪著那些本來長得好好的花朵,如今卻成了馬蹄印裡的花泥,幾個人搖頭嘆息,幾個人抱頭哀號;嘆息的人可惜這一片花景,抱頭哀號的人則是又要重新種一次花朵的園丁。

席湘緣咬唇,立刻趕到馬廊選了一匹雪白的駿馬跟上。

她不會就此認輸,雖然從她嫁進朱家、憐兒搬進朱家已經有五天,丈夫連一眼也沒瞧過她;可是她還是發現,不論是用膳還是相見,朱玉棠的目光偶爾會放在她的身上,那目光是溫暖而有情的,絕非冰冷無意。

可見他心裡還是有她,只是因為還未對憐兒厭倦,因此不曾顧及到她。

憐兒注意到後面跟來的馬匹,也注意朱玉棠發現後面馬匹時恍惚的眼神。

玉棠一向是有情有義的男子,當然不可能對自己的妻子如此絕情,這幾天之所以對席湘緣不言不語,其實是因為愧疚,愧疚在新婚那一天拋下她來到他的身邊。

「等她吧!」拉拉他的袖子,有些厭惡說這句話的自己。心裡頭其實自私地希望朱玉棠只顧自己一人,偏偏又看不得他愧疚為難的表情,更明自自己該是被拋在後面的那一個。

朱玉棠皺眉,拉扯僵繩稍稍緩慢馬匹的步伐,被憐兒看透了心思教他有些不舒服,感覺就像背叛……

沒錯,就像是背叛,像背叛了憐兒的感情。他怎么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湘兒是他的妻,憐兒是他的寵,再怎么說,該覺得背叛的物件應該是湘兒才對。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那是一種不安,他從來不曾覺得不安,不管是在父親去世,還是孃親要他接手朱家事業的時候,他都不曾不安,心裡充滿的是對自己的自信。

曉得自己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太過於傲氣,但是他有驕傲的資格,雖非皇室貴族,但是朱家受朝廷的照顧頗深,因為姑姑跟堂姐分別是當今皇上與太子殿下的寵妃。從小就出身名門,長大後又深知自己的聰明才智優於大多數的人,並且還可以善加運用,從不浪費自己與生俱有的天分,這樣的自己怎能不驕傲?怎么會對自己不充滿信心?

那他為什么還會覺得不安?

「怎么了?」發現他心事重重,憐兒有些擔憂,他眼中的思慮令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好似未來的好壞就在這一眼之間。

「沒事。」朱玉棠用力搖搖頭,想搖去那莫名其妙的感受。

這個時候,席湘緣也已經趕了上來,紅撲撲的臉頰煞是嬌豔。「我可以跟你們一起騎馬嗎?」

在她的目光下,憐兒慢慢地將身子移開朱玉棠的懷抱,還在腰間的一雙手也放鬆不少。

「妳該換一件衣服再過來的。」那一身飄逸的宮裝,並不適合騎馬,若是不小心摔落馬那可就不好了。

席湘緣臉紅了一下。「我忘記了,下一次我一定會記得換上。」他在關心她呢!玉棠不但沒有阻止她與他們同遊,還關心她的安危。藏在那粗獷俊美外表下的是多么細膩溫柔的心思,她無法不愛上他啊!

朱玉棠不自覺將腰上放鬆的雙手拉緊些,身體習慣那一雙纖細緊緊的擁抱。「妳能夠跟得上來嗎?」

「當然!」席湘緣驕傲地小臉微揚。「我的馬術可是一流的!」

那模樣真的很可愛,不但朱玉棠朗笑出聲,連憐兒都帶上一抹微笑。

好可愛的女孩子,天真溫柔又充滿朝氣,很適合玉棠。

「那就好,跟上來吧!」雙腿用力一夾,胯下的馬匹揚長而去,一旁雪白的駿馬也毫不遜色,同時跟上步伐。雙駿八蹄賓士在郊外的草原邊,飛越一處又一處的小丘樹林,就在快要到達終點的時候迸出兩道愉悅的笑聲。

一個聲音是朱玉棠的,一個聲音是席湘緣的,憐兒沒有笑,靜靜地聽著他們兩人的笑聲,感覺到風呼呼吹過臉頰,很和諧、也很痛。

停在一處可以俯視遠景的高丘上。「憐兒,下次我教你騎馬,我們一起馳騁。」好久沒有像這樣盡情賓士了,有點佩服一旁同樣喘著氣的席湘緣,沒想到她的騎術正如她所說的一樣好,一個女孩能跟上他的,幾乎是沒有。

憐兒但笑,沒有響應,掏出帕子遞給他;在她的眼前,他無法像過去一樣自然地為玉棠拭去汗水。之前他都是拿著帕子輕輕替他將一顆顆汗珠擦去,喜歡汗水在他臉龐時的豪邁,也喜歡汗水滴在自己頰上的溫熱;歡愛的時候,偶爾會不自覺地嚐到那一股鹹味……是自他額際、還是自他髮絲落下的水珠子?

「憐兒不會騎馬嗎?」席湘緣好奇地問,語調中並沒有嘲笑與歧視的意思,只是在稱呼憐兒的名字時有些尷尬,這樣親密的稱呼丈夫的男寵,很難保持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