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一次他真的沉迷太深了。

他的話刺痛憐兒的心。他好高興他來這裡,還看他穿著一身新郎倌的衣裳,若他沒說這一句話該有多好?無聲地起身為他穿好衣裳,等一下朱老天人一定會派人過來,讓他們看見兩人這等模樣就不好了。

「你快回去吧!老天人跟新娘子一定生氣了。」新娘子三個字是花了他多大的力量才吐出口,又是忍受多大的痛楚才沒緊拉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我知道,這次我娘定是氣壞了,如果過一陣子我沒來看你,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忘了自己身體弱,不要老待在外頭吹風,生病了又不喜歡吃藥;還有都這么瘦了,別再常常忘記吃東西,對了,還……」

忘卻心中的苦,憐兒噗哧一笑。「你說夠了沒?跟個老媽子一樣,有紅玉他們在我旁邊天天念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你自己說,你哪一次將我們的話全聽到腦子裡去了?」伸指點點他的額,發現輕點一下上頭就出現一個小紅點,乍看之下既像女子額上的花鈿,又像觀音額問的硃砂,聖潔又豔美。

雙頰染上紅霞,自己老忘記身在何方的性子自己也曉得,可是想改也改不了啊!那是不自覺的行為。

「我、我記得就是了。」

「憐兒!朱少爺,你娘她……」夢軒急急奔至憐兒跟朱玉棠所處的院落,在外面的人馬還沒衝進來之前必須先通知兩人。

「我娘她派人過來了嗎?」他就知道。

豈知,夢軒搖搖頭,努力平息不停起伏的胸膛,久久才吐出更今人驚訝的話語:「你孃親自過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姑娘,身上穿著紅色嫁衣……」

話出,兩人的臉上同時產生反應,朱玉棠眉皺得更深了,憐兒一張俏臉刷白。

朱老夫人來了?還帶著玉棠的新婚妻子?

不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應對,庭院外已經傳來紅玉阻止人馬的聲音,跟著是明亮的火把照耀整個院落,朱夫人跟席湘緣兩人已經來到朱玉棠跟憐兒身前。

橘紅色的火光將兩人的模樣照得清楚,可以看見披髮仍末束起的朱玉棠,還有隻罩著一件罩衣露出潔白鎖骨,一頭比女子還長的青絲纏在兩人身上的憐兒。

那就是憐兒嗎?席湘緣看見這個美麗的男子時俏臉如雪蒼白,她沒想過一個男人可以上得如此傾國傾城,比女子嬌小的身軀筆挺地站著,白皙的肌膚、嫣紅的雙唇,肌膚上還泛著點點紅印,即使她未經人事,也明白那是兩人歡愛後的證據。

看在席湘緣眼中的天人之美,在朱天人的眼中卻變成了妖孽。她只看到一個被火光照得詭譎的男子,一頭細絲被微風吹得飄揚,映在火光裡變成濃濃的豔紅。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冷冷的語調聽不出有什么情緒起伏。「在你的新婚之夜竟然跑來這個下賤的男妓身邊,你教你的妻子情何以堪?」

「我在新婚之夜逃離是我的錯,但是憐兒不是下賤的男妓,即使是娘也不準這么說他。」不管其它的目光視線,朱玉棠撿起地上的外袍親自替憐兒穿好,臉上溫柔的神情眾人看在眼裡各有不同的滋味。

「好,我不罵人,但是今天的事情你要如何解決?」

「沒什么解不解決的,我馬上就回去。」

「這不是辦法,今天回去,怎知你哪一天會不會又像瘋子一樣跑來這裡?咱朱家沒有那么多的臉可以讓你丟。」

朱玉棠嘆息,握緊憐兒的手,得到他安慰的一笑,心裡才稍微好過一點。「要不然娘想怎么辦?」

「簡單!給他一筆錢要他走人……」

不讓朱天人有機會說完,朱玉棠想都沒想地拒絕。「我不會這么做的!」憐兒不可以離開他。

朱夫人冷哼,不因他打斷自個兒的話而氣怒。自己的兒子她怎會不知,早明白他一定不會答應這一項條件。「那就剩下最後一個辦法,咱們朱家的院落空得很,要他們直接搬到朱家。」

「您想做什么?」之前娘防憐兒都來不及了,怎么可能讓他住進家裡頭,讓他們兩人有更多的時間相聚?

「反正我也攔不住你,不管怎么說你都不會聽我這個做孃的話,還不如直接將人送進府中,免得咱們朱家當家在家就跟個來訪的客人沒啥兩樣,有急事還要跑到這個別院裡來找人;我都弄不清楚到底城裡的大宅是朱家,還是城外的字院才是朱家了。」早該將這個狐狸精帶進府的,朱家如今業大,就算這狐狸精纏人,玉棠這孩子該做的事情還是會去做;他出門的時間比在家裡的時間多,他不在的這一段時間,她絕不會讓這狐狸精好過。

朱玉棠猶疑,基本上他凡事都儘量遵照孃親的話去做,只要孃親不傷害憐兒;可娘這是的提議,他相信一定不會對憐兒有好處的,但是孃親應該也不會對憐兒做出太過分的事情才對。

「你不會真的在考慮吧?想也知道一定不會有什么好事。不去,我們在這裡待得好好的,哪裡也不去。」紅玉氣沖沖地伸手指著朱玉棠的鼻子罵。

朱玉棠跟朱夫人是母子,有些地方看得絕對不會比他們這些外人清楚。光從朱夫人的眼神,他就曉得如果憐兒真的到了朱家,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趙總管最看不起這種狐媚模樣的男人,一時之間忘了身邊還有朱天人、朱家新少奶奶以及當家朱玉棠,便馬上對紅玉喝斥。

「說話的地方?說話還要什么地方?我站在這個地方說話不好嗎?」紅玉故意弄擰他話裡的意思。他看他不順眼,他也看他不順眼,不過是一個奴才,憑什么對人粗聲粗氣的,狐假虎威,看了就惹人厭。

「你!」

「我怎樣?」紅玉美目一轉就想找根棍子跟他打起來。

「紅玉。」憐兒連忙把人給拉了回來。「聽玉棠怎么說好嗎?」他會怎么說,他幾乎可以猜測到了。

「你以為他會怎么說,一定是……」

「紅玉!」對他搖搖頭,不願意當場令朱玉棠難堪。

「我……哼!」紅玉狠狠地瞪著朱玉棠,黑白分明的眼瞳裡可以看見恨意。

頭一次,除了商場上的敵手之外有人這樣看他。朱玉棠打了個冷顫,再看入憐兒的眼裡,空茫茫地沒有一點情緒,剎那間他更猶疑不定了,憐兒的神情令他感到不安。

馬上看出兒子的心有所偏袒。「除了這個方法之外,我沒有其它的要求。這個小官比你的孃親跟妻子還重要嗎?到底該聽我的還是聽他的?你的果斷能力跑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浪蕩成性連性子都被磨平了?」

只要是男人就經不起這樣的挑釁,更何況是朱玉棠。他一直認為缺乏主見的男人便不是男人。沉溺於享樂忘記責任的人更是懦弱;他當然不是懦弱的男人,他寵憐兒,但並不代表憐兒可以影響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