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沒錯!」

瞪向那個從剛剛被他回話反擊之後就一直在敷衍他的好友。「既然你也認為沒錯,哪就給我一個主意吧!」別以為他不曉得他昨天偷偷去找紅玉玩了一個晚上,所以這事情他也有份,想逃都逃不了。

劉慶笙心虛地網縮脖子。有時候覺得好友的眼神實在嚇人,好象能看透他做過的所有虧心事一樣。昨天他不過趁他跟憐兒正「忙」著的時候,忍耐不住也去找了可人伶俐的紅玉,沒想到卻被他一眼看穿。

奇怪,他是怎麼知道的?他記得他明明比他還要早出房門,他怎麼可能會知道他跟紅玉玩過了?

「那個……我認為……」劉慶笙眼睛不敢隨便轉動,瞪著目光所及的景色瞧看,典雅的庭園可以看出經過專人巧思……專人……對了!他怎麼會沒想到呢!

「我認為對江南最熱,也有最有勢力的,莫過於慕容家。反正他連院落都願意借給你了,再借幾個護院一定也不是難事;而且慕容家那麼神秘,可見平常保密的功天做得很好,一定是僱用了相當不錯的高手才對。」

他從來不曾麻煩過其它人,從小到大,自己做的事情就得自己負責,從來不曾出口請人幫忙過。

但是……

想起憐兒的臉龐,求人幫助似乎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了。

「我會去親自去跟慕容家說一聲的。」

***

「他待你很好。」替憐兒著好上衣,紅玉淡淡笑著。憐兒原本就已經美得驚人的臉龐增添一抹嬌憨以及說不出來的成熟韻味,承受歡愛之後,原來不只女子可以變得更美,連男子也是同樣一般。

憐兒隨意套上軟鞋,有些困難的移動腳步來到門廊處,一陣風兒吹過,帶動樹梢枝葉搖晃。

人,真是渺小,不管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天地卻還是一般。「他是待我很好。」

「你不滿足?」紅玉聽出他的話中並沒有滿足的味道。

抓住搖晃的枝葉,揉動初生枝芽的嫩綠。「不,這樣就夠了,我並不想要求更多。紅玉,你比我瞭解,像我們這樣的人,還能再要求什麼?這已經是最好的了。」

紅玉苦笑,這實在不像是一個不滿十五的孩子所說的話。「別忘了,我也是人,換成是我,我不會因此而知足,我會想要更多更多。」拉回他仍然高揚撫葉的手,扳過他的身子使彼此目光相對。「憐兒!」

「嗯?」即使對著那一雙認真的美目,憐兒半睜的眼眸仍是茫然。

「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

「我寧可你那天就這麼一刀殺了自己,也不願走到如今這步田地。」偏偏如果時間會回到過去,他依然希望朱玉棠可以伸手救了憐兒,然後……然後,再走回同樣的地方嗎?

多麼可笑、矛盾!

憐兒呵呵輕笑,清朗的聲音在廊間迴盪。「那還不簡單,給我一把刀,我再一次殺了我自己不就得了?」顛簸的步伐踏上廊外草地,軟鞋沾染上溼泥,即使隔著一層布墊還是溼溼冷冷的。

「憐兒!」

「別生氣呵!」散發飄揚半空,嬌小的身子非男亦非女,足尖踏動一塊塊的草坪圓石,顫巍巍地在上頭舞動。

他身子小,動作靈巧,明燕竟突發奇想地要他學舞,如同戲坊舞鑲一樣,還特地為他找了個師傅,希望他能變得如當時的漢宮飛燕一般,即使是在掌心般大的地方,也可以舞若彩蝶。

舞著舞著,舞去了多少歲月,教他已經不明白怎樣才是真正的男人,忘了自己也是個男人。

「紅玉。」舞過一個圓石,再躍至另一個圓石,即使苔溼露滑也停上不了動人的舞步。「第一眼,我就已經失去了所有。好久好久以前,我問自己什麼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是跟那些恩客一樣,腦滿腸肥,獐頭鼠目?或是明明長得一臉斯文,卻給不了承諾,承擔不起結果的懦弱。

我在心裡一直描繪著一個男人的模樣,久而久之,我已經不懂自己描繪的是希望自己可以成為的樣子,還是一張我希望可以遇到的臉龐。」

「結果你遇上了朱玉棠。」不只是憐兒,也是他們心裡頭描繪的男子模樣。

「是的,我遇上了他。」停下舞動的身子,美麗的臉龐帶著笑顏。「然後看看他,看看我自己,我終於明白,我永遠都成不了自己描繪的男子,瞧瞧這身子……」拉開身上的衣衫,露出赤裸的身體。「除了這一片平坦,除了胯下之物,已經沒有其它地方像個男人,就連這裡……」指指心坎,美豔的水眸再度漾起水光。「我心裡描繪的模樣,怎麼也不會在第一眼就將所有的心給了一個男人;連這裡,唯一一個自己可以保有的地方,也已經不再受控制,給了一個男人,跟個娘兒們一樣。」

紅玉靜默,上前替憐兒著上衣裳,纖細的十指熟練地為他繫上腰帶。

一滴水珠,滑落草地,點在嫩綠的青草上,滾落溼土。

他,何嘗不是……何嘗……不是……

天陰陰的,看不見陽光的天空是沉沉的灰。

該是要落雨的天氣吧?

心裡這麼想著,一滴滴的水珠馬上自天空掉落,伸掌探出廊外,粒粒珠兒打在掌心溼溼冷冷地。

「身子單薄就該懂得照顧自己。」淡音色披風罩上憐兒單薄的肩,回眸一看是一臉無可奈何又充滿溺愛表情的紅玉。

從他們離開憐袖坊至今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他現在十六,後天就滿十七,紅玉也有二十了。兩年來他幾乎沒啥變化,一樣的嬌小瘦弱,一樣地貌似女子;倒是紅玉跟映螢他們變了不少,雖然不像堂堂七尺男子,但也脫了過往的嬌柔味道。

都兩年了呢!沒想到時間過得這般快。

這兩年裡玉棠常常過來,來的時候總是不論早晚,每次都可以看見他風塵僕僕的模樣,而回去的時候總是在他熟睡的那一刻。

「兩年了,紅玉。」

「想說什麼?」明明知道憐兒只要一發起呆來,想的必然都是同一件事,紅玉故意不講明,還用曖昧的眼光瞄他。

憐兒也不在乎,笑著替自己拿過放在一旁的白色小玉瓶,從裡頭倒出紅豔豔的葡萄美酒在杯子裡,一小口一小口淺酌。「想說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到江南來的,而且慕容家借給咱們這個院落,也已經到了該歸還的期限,不曉得今後我們又會去到什麼樣的地方。」他也知自己依戀朱玉棠,那是事實,不怕人笑。

「北方!」低低的朗笑聲自背後響起,憐兒愣了一下,晶瑩剔透的夜光杯自掌中滑落;早就發現異樣的紅玉連忙伸手接住那一杯酒紅,淌了一地一手的豔色。

仍是一臉風塵僕僕的朱玉棠,寵溺地看著那單薄的背影一個震動,然後倚坐的身子連忙蹲了過來,天人一般嬌美的臉蛋頓時展露在自己眼前,粉嫩紅唇從淺淺微張進而勾起曲線。很習慣地,他張開雙臂,那嬌小的身子如預料中地撲進自己的懷中,纖細的臂膀一如往常,用力緊緊箍著自己的腰身直到感覺痛楚,巴掌大的臉蛋淹沒在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