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觀棋

作品:《圍棋血風錄

比賽當天,白雲道場眾弟子早早起了床,聚在大廳裡,準備為霍九思壯行。

白日棋戰漫長,棋士一般在早上吃得比較多。霍九思照習慣吃了胡辣湯配吊爐燒餅,今天另加了一碗雞蛋羹。他特意囑咐大家不要陪著他,他要一個人慢慢吃,藉以穩定心神。吃畢,起身走出食堂,早有弟子迎候,大家一起把他送到了ah會館門口。其實也沒有幾步路,但大家陪著,希望多少能給師叔增加些力量。

霍九思轉過身來,從弟子手中接過包袱,朝他們揮揮手道“回去吧。”

董宜賓道“師叔在裡面一定要顧好飲食休息,這時節蚊子多,包袱裡我給您放了點艾草,您提前插在房間裡。”

“知道了。一場棋賽而已,看你們大驚小怪的。這種棋我下得還少嗎?”說罷,他轉身走進了會館。眾弟子這才回客棧各自吃飯。

比賽巳時開戰,等棋譜傳出來至少要到巳時二刻,可一大早就有很多人到了觀戰大廳。辰時三刻剛過,大廳裡就已經坐滿了人。龔十二孃以為巳時之前到就行,來了以後才現已經沒有座位了。好在主辦方為女客開設了專席,有人將她引上二樓。女客畢竟少些,可也不容她們挑選,只能在最前面就坐。這裡雖然離得近,但角度最小,觀感不佳。

巳時整點,柳公二帶著弟子韓鍾方出場。此時沒有棋譜,師徒兩個只能先在臺上閒聊。

作為常規題目,肯定要給大家分析一下對陣雙方的特點,預測一下棋局走勢,給雙方出謀劃策等等。最後,柳公二說“鍾方,比賽一路看下來,你有沒有一個感受,那就是這個比賽太精彩了,太好看了,要不然也不會來這麼棋迷捧場啊!可以說,近十五年來,河南棋壇還沒有過這麼重量級的較量。上一次這麼好看的比賽可能還是謝春霖對呂冠雄,霍九思對林佳木的連場五番棋。我就有了一個想法,像我們這種比賽能不能多辦呢?既讓棋迷們有好比賽可以看,又給棋手們增加交流學習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韓鍾方也說“是啊,師父,我覺得是個好事。這個比賽一辦,可以說把河南棋界的最高水平都展示在了大家面前。那我們多辦一些這種比賽,不就能把河南圍棋的整體水平都提高上去嗎?”

柳公二說“確實像你說的,河南棋壇是一個整體。大家今天看到的似乎是棋手們分成兩個陣營,互相對抗,其實到了私下裡大家都跟師兄弟一樣。很多棋手就反映,河南棋壇最強的道場是白雲道場,平時想跟他們學卻沒有機會。有了這個比賽,就可以看到高手是怎麼下棋的,對低品棋手的提高大有幫助。而且大家聚在一起一個多月,天天在一起看棋,聊棋,互相之間交流了不少思想、技法,這不光對於低水平的棋手,就是對於頂尖棋手都是大有裨益的。如果少了這種交流,那就成固步自封,閉門造車了。對於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別人都進步了,你還在固守自己的那一點點認知,那就太可怕了,直到被時代拋下可能都沒有感覺。”

“不錯,所謂博採眾長,轉益多師,就是這個意思吧。老師也常跟我講,別人的招法,只要學會了,就成了自己的,到了比賽中一樣可以用。”

“沒錯沒錯,你多借助幾個人的智力,肯定比你自己窮思苦想來得容易。何況你學習的物件本身就比你優秀。”

師徒兩個一唱一和,其實都是昨天定好的說辭,目的也是貫徹昨天的決議,為大賽營造一種和諧友愛的氛圍。

龔十二孃聽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再看大廳里人頭攢動,坐席自然已經滿了,走廊裡也站滿了人。組織者們一直示意他們席地而坐,若不坐下後面的人就沒法看棋了。可還有人不斷往前擠,非要擠到前排才肯坐下,場面亂哄哄的。

她往人群前排尋找,看看有沒有職業棋士會出現。只見坐席最前面空出來一排,都是雕花木椅,椅子前還有長桌,明顯比其他座位高階。這一排只零星坐了兩個人,一個手搖摺扇,正有滋有味地聽著;另一個手端蓋碗,正低頭觀看著茶色,似乎對臺上說什麼並不在意。這二人的氣度明顯和普通棋客不同,恐怕這一排就是專為職業棋士們留出來的。龔十二孃心想若是顧墨白來現場,大概會坐在這一排吧。

講臺側面擺了幾張字臺,幾位棋博士正在伏案疾書,想必大廳裡的一舉一動他們都要加以記錄。

過了一會兒,拿摺扇那位出去了,又有另外四個人坐了過去。其中一人龔十二孃在暖紅軒見過,就是汴梁道場掌門梁百川。這更坐實了她的猜想。

職業棋士們只是偶爾來大廳聽一聽,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待在研究室裡參與討論。研究室設在附近一家茶樓,平日裡以價格低廉招徠顧客,人流量很大,場地自然開闊。整個茶樓上下兩層都被包了下來,作為研究室使用。低品棋手一般都在一樓,高品棋手和參賽棋手們多在二樓。店裡也提供茶飲和吃食,一邊特意空出了幾張桌子當餐桌。

棋士們倒沒有棋迷那麼積極,很多人知道來早了毫無用處,一直到巳時二刻還有人6續進場。顧墨白也不慌不忙地和師兄弟們吃了早餐才來,他們習慣用二樓靠牆邊的一張桌子,許知遠、陳五昌等都和他在一起。許知遠現在已經是七品,陳五昌也升到了八品。幾位師兄和謝春霖用的是他們旁邊靠窗的桌子。

巳時已過,大家紛紛猜測對局室裡是什麼情形。顧墨白說“我那次和蘇揆之下棋,他儀容很講究,衣服眼見得華貴,不苟言笑,很有威嚴,是個很自重身份的人。不知道後來是不是仍這樣。”

董宜賓說“如此說來,蘇先生變化也不小。和我下棋時就顯得有些倉促,頭有些亂,衣服也有些皺,看來精力都放在了下棋上。”

謝春霖說“蘇先生這麼大年紀,也沒個弟子在身邊照料,確實難為他了。若身邊有幾個人,自會幫他打理這些生活瑣事。”

董宜賓道“是啊,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自立門戶,廣招弟子。誰料他過得竟像個江湖棋客一般,好不淒涼。師叔倒是毫不在意這些虛禮,從沒見他為下比賽特意打扮過。”

謝春霖笑道“你這孩子,他那個年紀,還打扮什麼?只要整潔得體就夠了。”

顧墨白問“不知道師叔和他認不認得,兩人見面要說些什麼話。”

謝春霖道“這個我也不知,但肯定沒有深交。”

他們一陣閒談,卻不知對局室生的插曲實在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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