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晨本想將自己為什麼要考研的完整想法告訴他，反正他又不認識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但是那樣的話必定會多費很多口舌，本來自己時間就緊，現在之所以能抽出空和他嘮幾句，一是因為感激他攆走了那個招人煩的中年人，二是因為大家都是學生，和社會人比更親近些。要是因為自己說多了和他扯起來沒完沒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簡單說吧，就是找不到我想要的工作。”海晨有些敷衍道。

“我去！找你想要的工作”

年輕人以打量小孩的眼神打量了海晨一遍，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要挑工作？全國o屆大學畢業生總數oo多萬，比o屆足足多了oo多萬，創下歷史最高水平，照這個趨勢，今年畢業生總數沒準得突破oo萬。oo萬哪！哥們！你想過沒有，這是個什麼概念！o年就業行情那麼好的情況下，還有o多萬找不到工作的，今年這種行情下找不到工作的只能更多。”

海晨嘴上嗯啊應承著，心想：“人數再多跟我有什麼關係？只要我想籤，那些系統內的單位分分鐘就能搞定，只不過它們不是我的菜罷了。”

見海晨臉有不信之色，年輕人輕嘆口氣道：“我這跟你說真的呢，你還不信。要我說你現在就趕緊找個國企簽了，等後面有好的再違約簽好的。國企待遇好，工作輕鬆，最關鍵的是穩定，不裁人，在現在這種就業行情下這就是金飯碗。而且不是我打擊你，你這樣的真不適合讀研。你念了研究生，得兩三年以後才能畢業，那個時候什麼就業行情你知道？依我看哪，多半比現在更差，到時候你找的工作說不定還不如你本科畢業找的好呢！”

“謝謝你！我自個兒再研究研究。”海晨道。

“真的！別考了，趕緊籤個工作得了，沒準過幾年你研究生畢業還不如你本科同學混得好呢！”年輕人道。

“真的非常感謝你！謝謝你的建議！”海晨真心感謝道。

他猶豫了一下，笑著對年輕人道：“我時間剩的不多了，得趕緊把這幾套題弄完，就不跟你嘮了，不好意思啊！”

“行行行！那你忙你的！我沒事。”年輕人道。

月日，在深沉的夜色中，列車緩緩駛入終點站濱江站。海晨在艱難地熬過了三十多個小時後，終於踏上了那熟悉的濱江站站臺，冰冷的空氣讓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的面色蠟黃，比上車的時候難看一些，人也消瘦了不少。畢竟在這兩天一宿之中，不知是因為在車上食慾不佳還是因為壓力大，他只吃了兩桶康師傅，喝了一瓶oo毫升的可口可樂。睡眠也很差勁，全程在桌子上趴著睡。睡上一小會兒，不是腿麻了就是胳膊麻了，就得換個姿勢，一晚上得換無數次。由於吃得幹、喝水少，海晨還犯了便秘。本來就不習慣在火車上上廁所，整個人在衛生間裡晃啊晃的，別說大的了，就是小的也不順暢，被晃悠得斷斷續續的，就跟得了前列縣鹽似的。為了能大出來，他總共去了廁所三次，每次明明能感覺到傳送帶上的貨物已經送到了閘口，但任憑他怎麼咬緊牙關、青筋暴起，就是出不來。

但不管怎樣，他回來了。

他克服了重重困難，按時回來了。

儘管車上環境嘈雜、空氣汙濁，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但令他欣慰的是，他將理論力學專業課近三年的考試真題過了一遍，雖然完成質量有些不盡如人意——在最後臨下車之前的幾個小時裡，由於上下車的短途乘客逐漸增多，過道里擠得全是站票，周圍亂哄哄的，他變得級焦躁，導致有些題目沒有好好思考，無奈之下，只得掃一遍題目後直接看答案。

另一個令他欣慰的是，他還有個額外的小收穫，現了一條考試秘笈——他將政治近十年的選擇題真題全部做了一遍，而且對了答案。在做題的過程中，他現有不少選擇題是今年考了過幾年又拿出來考，反反覆覆就那麼幾個，而且有的題連四個選項的排列順序都沒變。這讓他平添了不少信心。

“我終於能按時上考場了！”

當海晨站在學校大門口時，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下——不論怎麼說，能堅持到最後上考場就是一種勝利。

他又回到了熟悉的九公寓，樓道里異常安靜，已沒有了往日的喧囂，他甚至能聽到樓道燈嗡嗡的電流聲。整個公寓樓除了考研的，其他學生早都回家了。

“吱——呀——”

一聲長長的開門聲劃破了樓道的靜謐，寢室的門開了，李子聰從寢室裡走了出來。

李子聰本來要去廁所，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現是海晨，頓時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又仔細瞅了瞅，驚道：“海晨？你不是在上海實習嗎？怎麼回來了？”

海晨微微一笑，向他擺了擺手，淡淡說了句：“我回來考研了。”說罷徑直往寢室走去。

李子聰揉了揉眼睛，小聲嘀咕道：“臥槽！難道是現代版的範巨卿？”

“範巨卿？這名字好熟悉啊！”

海晨放慢了腳步，腦子奮力地回憶著。

他忽然想起來，範巨卿是他初中讀過的小說《喻世明言》中的一個人物，說的是範巨卿和好朋友張元伯約定某年重陽節聚會，結果重陽節那天範巨卿給忘了，此時兩人千里之隔，範巨卿因聽聞古人有云：人不能行千里，魂能日行千里，所以自刎而死，以魂魄赴約。

想到這裡，海晨當即明白了李子聰的意思，停住腳步回頭罵道：“你滾吧！哥是人不是鬼！告訴你，哥是坐著k從上海熬回來的！”

李子聰一驚，沒想到海晨竟然知道這個典故，瞬間便有了一種李雲龍對楚雲飛的惺惺相惜之情，不由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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