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陳慶偉把身子向後一仰，雙手抱於腦後，長嘆一口氣道：“唉，我現在就挺後悔的。我畢業的時候有一家企業想要我，待遇相當好，可是我沒去，心想留校多好啊，掙得也不少，一天工作輕輕鬆鬆，一年還有寒暑兩個大假，慢慢往上熬唄。結果現在，呵呵！待遇我就不提了，提起來傷心。至於輕鬆？我輕鬆個屁！天天讓這幫學生折騰得焦頭爛額，白天寫論文搞研究開班會，晚上還得去自習室盯著上自習，組織各種亂七八糟的活動，統計各種沒完沒了的學生資訊，一個月才掙那麼點錢，連房貸都快還不起了！”

丁曉蓉道：“是啊，前幾年濱江的房價，平均才兩千多一平。截止到去年，房價雖然在小幅上漲，但是也沒漲太多。結果今年房價突然開始暴漲，就咱們學校門口那個高層，o年的時候三千多就能買個好樓層，現在得要五千！五千啊！你說咱們一個月才掙多少？”

陳慶偉道：“唉！不說了，說多了都是眼淚。”

確如大四導員李自強所說，船舶學院o級學生的招聘會，真可以用火爆來形容，來招聘的企業一家接一家，絡繹不絕。

這天，聽說有一家大國企要來，李健特意帶著女朋友王爽跑到招聘會所在地啟航活動中心體驗了一把。

他之所以去參加o級學生的招聘會，一來是因為他早就打算畢了業就工作，這次參加招聘會是為了長長經驗；二來是他想讓女朋友王爽見識一下自己專業火爆的就業形勢。

李健和王爽在去啟航的路上，正好碰到要去上自習的海晨，李健就叫他一起去。

海晨想：“我現在又不找工作，去那兒幹毛？而且來的又都是企業，有什麼意思？純屬浪費時間！”

他遂予以拒絕。

李健的女友王爽熱情地說道：“走吧走吧！就當是陪我們轉悠了！”

海晨不好意思駁王爽的面子，只好跟著一起去。

三個人到了啟航四樓會議室，那裡面是人山人海，基本上全是手持簡歷的大四畢業生，其中還有不少非船舶專業的學生。

來招聘的是中國國際航運公司旗下的一家大型船廠。人力資源部的一個女的先在前面宣講，講公司的展歷史、規模、軟體和硬體設施等等，講完以後開始用投影儀放宣傳短片。

短片裡有各種散貨船、油船、工程船下水的場景，技術人員戴著安全帽手持圖紙在施工現場指揮著生產，設計人員在電腦前操作著三維船舶模型。

王爽看著直入迷，情不自禁道：“你們將來畢業了都去造大船了啊，多有意思啊！”

海晨看了她一眼，心想：“你是沒在船廠呆過，呆過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李健看了一會兒影片，有些不耐煩了。他大聲吵吵道：“趕緊說說待遇吧，再不說我們就要撤了！”

正在這時，影片正好播完了。只見那女的清了清嗓子道：“下面我說一說待遇。”

她說，新人都有一年的見習期，見習工資為每個月三千五，扣完五險一金後，到手將近二千九百塊錢。同時，公司為新人提供單身公寓。

說到這兒，她在大螢幕上給大家展示了幾張公寓的照片。只見乾淨整潔的房間裡擺放著兩張單人床，有空調，獨立的衛浴，還有電視。

李健點點頭道：“這住宿環境可比咱們強多了。”

許多人一看這家船廠的待遇比北方船廠在內的許多船廠都要好，還是央企旗下的船廠，當即躍躍欲試要投簡歷。

那女的大聲強調說，公司現在在舟山和大連各有一個基地，想應聘大連的將簡歷放在左邊，想應聘舟山的，將簡歷放在右邊。

她話音一落，整個屋裡的人馬上騷動起來，把講臺圍了個水洩不通。

王爽不無羨慕地說道：“好學校就是不一樣啊！去的是大國企，每個月還能到手三千塊錢，住宿條件還不錯。尤其是工作地點，全是沿海城市。哪兒像我們學校啊，來學校招聘的單位連個像樣的都沒有，而且工資還死啦低，一個月就給一千多塊錢，夠他媽的幹嘛呀！”

王爽一句“他媽的”，把海晨嚇了一跳。

李健見狀，使勁捅了王爽一下。

王爽不知道李健為什麼捅她，正要作，就聽得李健小聲怒道：“你說話給我注意點，別那麼放肆！”

王爽白了他一眼道：“事兒真多！”

走在回去的路上，李健問海晨有何感想，海晨只是淡淡說句“還可以”。

在他心裡，什麼n百噸龍門吊，什麼世界第一船塢，什麼年產值x億元，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這家船廠也就能造點民船，沒什麼意思。”海晨道。

“臥槽，你別裝逼，民船怎麼了？現在把你扔到船廠讓你造，你會嗎？”李健一臉瞧不起道。

海晨沒有吱聲。

他不屑於和李健爭論。

“如果不是為了保密，我想去的地方說出來能嚇死你！”海晨想。

他覺得如果將來自己也戴著安全帽、穿著工作服在船廠工作，肯定沒有任何自豪感。他清晰地記得電視劇《士兵突擊》裡，許三多在鋼七連第一次見到現代化武器裝備時的興奮樣子，心想如果是自己看到這些裝備，肯定會比許三多還激動。車載炮、反坦克導彈、輕機槍、車載同步航向機槍、自動步槍、反坦克火箭隨便拎出一件來，就比工廠的裝置強。

王爽忽然想起了什麼，對海晨道：“哎，我最近總看見你在軍工操場跑步。”

海晨略帶自豪地點了點頭，道：“對。每天早晨七點來鍾，我準時出來跑步。”

王爽道：“不是吧，七點我還沒去上班呢，我見你那幾次，都是在上午九點十點。”

王爽在校門口的船舶電子大世界謀得了一份銷售的工作，天天上午十點上班。她去上班會路過軍工操場，有幾次她遠遠看見海晨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操場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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