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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幕僚生存法則(網路版)

而另一個與謝安從來不對付的安國公一改針鋒相對的常態,在這緊要關頭居然稱病罷朝在家閉門謝客的休養著!

這下,大家總算門兒清了,得,誰也別廢話了,宮裡有個萬歲爺,外頭有謝安這個九千歲!

“此番真是委屈了謝尚書了。”王允親自給謝安斟了杯酒。

“都是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哪來的委屈不委屈。”謝安捏著酒盞卻沒有喝,觸及王允的眼神她笑一笑道,“最近身子不大爽快,太醫叮囑了少飲酒。”

王允哎呀了聲,忙命人換上壺清水,賠禮道:“是我疏忽了,疏忽了!”

二人各飲用一杯,王允捏著筷箸,沉沉嘆氣:“謝尚書說得對,一切都為穩我大秦社稷,只是這大行皇帝停靈多日,眼看天氣漸熱,這紙恐怕早晚包不住火啊!”

“天氣倒不是個問題,問題到底還在於人啊。”謝安也是憂心。

能將德熙帝駕崩的訊息瞞到現在,憑謝安一人之力自是天方夜譚,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王允拖下了水。王允自不可能白白幫謝安做這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一來皇帝駕崩必定會影響前線戰事,倒時萬一真的國破了他王氏全族也不能家安;二來,謝安答應了將李頎捧為太子,王皇后奉為太后,日後仍迎王氏女為後。

王允一合計,反正惡名由謝安擔著,自己只須在背後接應她,到時候真東窗事發有個萬一,自己也能全身而退,是個一本萬利的買賣,便上了謝安這條賊船。

“你我王謝聯手,這朝中還有誰好怕的?”這點上王允自信滿滿,“你瞧至今也未出紕漏,過不了兩日待前方戰事穩定下來即宣佈大行皇帝駕崩的訊息,定是萬無一失。”

謝安一言不發,正是未出紕漏她才心懷不安。你說這人吧,就是有點兒賤,怕出事怕的心驚膽戰,不出事又是忐忑不安,生怕後邊給她鬧出個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但愁也沒用,都走到這一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酌片刻,謝安推辭說家中有事即要起身,忽然見兵部侍郎一臉慌亂踉蹌奔來,噗咚跪倒在階下:“大、大人,前線八百里急報。”

☆、

“謝安你身為兵部尚書翫忽職守,為中飽私囊,竟以黴變的糧草供應北伐之軍。而今軍中大半將士因此腹誹發病,延誤戰機,你可知罪!”

政事堂中,安國公李駿字字鏗鏘有力,白紙黑字的線報重重摔在謝安面前。本來中立的幾位相公們也各個老臉緊繃,即便想為謝安開口,鐵證如山在前,也難以吱聲。

延誤戰機先且不提,邵陽君率領的大軍即將抵達幽州,這萬一橫路遇上突厥敵軍,簡直是把肉往狼口裡送!十萬將士,十萬性命,便要無辜埋骨北疆!

風平浪靜了許多天,原來是在這等著她呢。哪怕中飽私囊是假,但謝安她身為兵部尚書,部署這個行軍戰事,糧草出事她縱有十張嘴也脫不了干係。只是她沒料到李駿竟心狠手辣如斯,即便有李英知領軍,他仍然費勁心思在糧草上動手腳。也是,自家人做皇帝,到底沒有自己做皇帝來得痛快。

無論如何,她的瀆職罪是逃脫不了了。政事堂中一片沉默,左尚書僕射見無人表態,慢吞吞道:“此事牽連到朝中大員,又關乎軍機大事,依本相看須由御史臺徹查細查,查出個水落石出之後再對本案定性定罪。諸位看如何?”

這是個極保守的提議,畢竟謝安身份特殊,輕易定罪她不吭聲,謝家先得鬧起來。別突厥沒打進來,自己內訌先亂了起來。其他幾位相公紛紛表態贊同左僕射之言。

安國公李駿冷冷一笑:“御史臺?這朝裡朝外誰人不知以御史臺主柳子元為首的一干人等皆是她謝安的爪牙!”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鬧哪樣啊!謝安不耐煩地撿起“罪狀”往袖中一塞,耐著火氣:“安國公對御史臺存疑,那便著刑部、大理寺、御史臺三司合審本案可行?要是還不放心,本官也不遵循往例羈押在御史臺的監室中,直接押入天牢,總無大礙了吧。”

“……”

她這樣乾脆主動地“自首”令所有人愣在了那,安國公李駿面色漲紅,咬著牙根道:“既然謝尚書有此覺悟,就別怨我等不顧同僚之義了。”

“那是,為能早日洗清嫌疑,證我清白,本官當然要積極配合了。”謝安一副“快誇獎我深明大義”的凜然神情。

安國公被她梗地差點沒上來氣,再也忍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來人啊!將謝安押入刑部大牢!”

……

謝安活了二十來年,生平第一次蹲大獄。事發突然,她尚沒來得及留下句交代,就被李駿迫不及待地給關進了小黑屋裡。她待遇不錯,享受了間單人牢房,四面高牆,鐵鏈一鎖,連只老鼠都爬不進來。

她清楚,李駿是鐵了心想除掉她,這進來容易出去怕是難於上青天了。

盤腿坐在土炕上,謝安東瞅瞅西看看,唉了一聲一倒頭,袖子矇住臉睡去了。真讓她睡,她睡不著啊!宮裡停著德熙帝的遺體,宮外朝中、謝家不知道亂成個什麼樣子,再遠點……

李英知那倒黴催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啃到那發黴的窩窩頭拉得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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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謝安愁腸百結地在大牢裡挺屍,北邊關塞黑雲如山低低壓在天際線上,五月份的天氣,荒北之地冷得像才破東,凌厲的朔風吹得十里旌旗嗶嗶作響,儼如鬼哭狼嚎,慎人心慌。

何謂出師不利,這便是了。李英知從成堆,滿面菜色的將士中走過,遠目掠過急雨降至的天空,眉宇凝重。眼下他關心的不止這些兵士的健康,更掛心千里之外西京中一個人的安危。軍中出事,身為兵部尚書的她難辭其咎,此刻也不知是何光景。

“邵陽君,軍中大部分將士的病情已遏制住了,只是……這糧食發黴,軍中十來萬張嘴拿什麼來下鍋啊?”隨性的副將梁十嘶啞著聲音,攥緊了拳頭滿面竟是恨色,“我們這些個人在外出生入死,若戰死沙場也算了,沒想到最後竟是害在了自己人手裡!謝安那個狗孃養的畜生!這些個世家子弟只知道搜刮銀子充自己口袋!媽的!老子就算成了厲鬼也不會放過她!”

李英知抿緊唇,臉冷得沒有溫度,喉嚨動了動,看了眼病懨懨計程車兵們終是什麼也沒有說,轉身走向大帳:“傳先鋒營與斥候營的人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算在危如累卵的大秦帝國上發揮得淋漓盡致。軍中糧草黴變的訊息才傳出,本應出沒在幽州附近的突厥鐵騎陡然穿梭百里,趁著夜色偷襲北上援軍,打了李英知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訊息傳到西京,滿朝譁然,每個人彷彿都已經看到突厥無往不利的黑甲鐵騎兵臨西京城下。這種戰亂對西京人來說並不陌生,十年前同慶帝也是這麼打過來的,百多年裡也有不少藩鎮節帥造反造過來,一陣慌亂之後有人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該跑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