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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幕僚生存法則(網路版)

田嬰是何等聰明人,詫異地看了謝安一眼:“謝家這樣大的世族竟肯將女兒放出來?”

“不受寵的女兒罷了。”謝安平平淡淡地回道,李英知越要抬舉她,她偏越不要如他的意!

李英知失笑:“田將軍可看見了,現在就敢在這節帥府上使上了小性,還說是自己不受寵。”

“罷了罷了,”田嬰見慣了河北女子的彪悍奔放,乍一見到謝安這樣擰著性子的江南女兒家煞是新鮮,便沒將她的失禮放在心上,“這一路顛簸,謝姑娘先去休息罷,郎中隨後就到。”

李英知將他的臉色看在眼底,目光隨著謝安的背影笑而不語。

……

稍作清洗,謝安換了身乾淨衣裳,郎中看過後只說是人受了驚嚇,碰撞,開了兩劑調理的方子,又留了瓶活血化瘀的膏藥就走了。出發得突然,紅袖被留在了京城,沒有隨之一同來。而謝安自己又不習慣陌生侍女貼身伺候,拿著藥瓶看看就將人都打發了出去。

脫了罩衫,隨意拿著根木簪盤起頭髮,謝安盤腿坐在胡榻上開啟了包袱。包袱分裡外兩層,一大一小。外邊一層是她常用的衣物用品,小的是離開謝家前謝時遞給她的,謝安掂了掂它,沉甸甸的,多半是些銀兩。

她看著小小的青色包袱,才到魏博不過兩日她已經就死裡逃生了一次,然而這才是開始而已。就這樣吧,不是都說,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嗎。反正路上有李英知一同陪她跪著,謝安吹了個口哨,心情放鬆了許多,輕鬆地挑開了包袱,看看自己的摳門老爹放了多少血。

果不出所料,裡頭包了些碎銀和幾個銀錠。謝安東扒扒,西扒扒,忽然手指碰到了個堅硬的物什,抽出來一看,是個又長又扁的木匣。這是什麼?謝安皺眉,拔出頭上木簪,挑開鎖眼。

木匣中躺著塊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底下壓了張紙,移開木牌,紙上的字映入謝安眼簾——以備不時之需。

謝安疑惑地拿起木牌,分量不輕,翻過來一看心中一跳,熟悉的家族章紋中刻著一個規整的謝字。

摩挲木牌再三,謝安將它仔細地放入貼身衣物中收好,才按好衣襟,門扉突然有節奏的響了三下:“頤和,在嗎,身子可好些了??”

謝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李英知叫的是她。捂著胸口,她有種做賊了般的心虛,想了想決定不吱聲,假裝睡著了。

可李英知哪是那麼容易打發的,聽得房中沒了動靜他竟然徑自就推了門走了進來。謝安猝不及防地還沒在床上躺好,就與他大眼瞪小眼對了個正著。李英知高高挑起眉,謝安眼皮一跳先發制人,冷冷道:“我好歹也是個女兒家,公子如此貿然闖進來恐怕有失妥當吧!”

李英知毫不避嫌地就在她胡床邊坐下,一臉哀怨與委屈:“為師這不是擔心愛徒你傷勢過重,暈厥不醒,一時心急這才闖了進來。愛徒如此誤會為師,真真是叫我心傷。”

謝安此生真是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一口一個愛徒,真把她當學生使喚了不是?!一招制他不成,謝安也清楚和這人拼下限是沒個拼頭的,索性話頭一轉,端正了臉色道:“人前做做樣子也算了,人後請公子莫要忘了,謝安是公子的門客而非學生。”

“幕僚,你口口聲聲做本君的幕僚,可知幕僚究竟是什麼?”李英知的口吻又改回了本君,高高在上,淡淡的自衿自負,“幕僚就是盡己所能,忠君之事,為君分憂。本君所說可對?”

謝安沉默下,點點頭。

“如此,那本君需要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說你是學生你便是學生,記住了嗎?”李英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見其不語知道她雖還有氣但到底聽進了心裡,也就點到為止,“剛剛我問了郎中,說你的傷勢並不重,我看著卻不像他說的。到底傷的怎麼樣?”

究竟是習武人,當時一看謝安那齜牙咧嘴的模樣就知道定是哪裡傷到了筋骨。那個郎中看謝安是個姑娘家,不好多做檢查,這才有了李英知一問。

謝安這回倒也老老實實地回他了:“肩膀處像是扭傷了,疼得怪厲害的。”

老葛那一巴掌李英知瞧見了,十之八/九就是在那落下的傷,之後奔命中可能又甩了胳膊加重了傷勢。李英知眼光落到桌上藥瓶,遂放下扇子,捲了捲袖口:“傷在那兒自己不好上藥,為師幫你好了。”

☆、

謝安只顧著傷痛,李英知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她才詫異地抬起頭,呆呆地將他看著:“啊?”

她少有露出這樣迷糊的神色來,純善得讓李英知覺得不欺負她一下簡直對不起自己,他咳了兩聲:“為師是說替你上藥。”

謝安這才慌了,她的第一反應不是男女大防,而是剛塞進胸口那塊寶貝疙瘩!她和只受了驚的小鹿一樣蹭蹭地往胡榻裡挪,挪了一尺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更招他懷疑,勉力沉著下來:“公子不要拿我開玩笑了。這,這畢竟男女有別,就不勞駕公子了。”

李英知虎下一張臉,陰雲密佈:“本君好心幫你,你居然還不識好歹地嫌棄上了??”

得,又拿官銜壓她!謝安氣得牙根咯吱響,好容易從牙縫擠出幾個艱澀的字:“學生不敢。”

李英知嗯了聲,涼涼地瞅著她:“我看你可什麼都是敢的!”

謝安欲哭無淚,只覺得胸口那塊硬邦邦的東西和烙鐵似的燙得面板生疼,進退維谷間李英知已自行拿起藥瓶,拔開塞子嗅了嗅皺皺眉,隨手丟了開:“哪找來的赤腳郎中,配出這種藥來是想害死人不成。”

他還通藥理?見他丟了藥瓶,謝安一顆心放了下來。卻見李英知拎起大袖,在裡頭摸摸索索,手裡儼然多出個精緻的瓷瓶,謝安:“……”

李英知和顏悅色道:“這淤血青腫看起來是小傷,但稍有不慎就傷筋動骨。這瓶傷藥是我府中醫師的獨門配方,頗有奇效,為師特意帶來給你的。”說完就那麼看著謝安,全然一副“你看本君如此體恤下屬,還不快痛哭流涕地跪下來謝我”的嘴臉。

謝安看看他,又看看藥瓶,默默地從自己的包袱裡掏啊掏,也掏出個小藥瓶:“哦,不用,跌打傷藥小人也帶著在呢。”

李英知嘴角一抽,尷尬這兩個字在他的詞典裡就是不存在的,他立即從善如流道:“如此也好,”說著一手取過她手裡的藥瓶,一手就要撥開她的罩衫。

“……”謝安腦中神經一崩,想也沒想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清脆乾淨,連外頭頓牆角的白霜都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大驚失色,想要破門而入護主,又猶豫住了。對個十五歲的姑娘下手,公子確實也太禽獸了些吧!白爽糾結了下,決定裝作什麼也沒聽到,蹲回牆角下……

“謝安我看你是以下犯上慣了!”

李英知一怒而起,細長的眸子裡寒光如箭,通紅的手掌緊緊攥起。他笑時和藹可親,不笑時儼然雷霆萬鈞,煞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