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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幕僚生存法則(網路版)

謝安手心裡攥滿了冷汗,往李英知身後躲了躲,眼光悄悄打量四周地形。

情急之時,老葛忽然闖了過來,看此情景臉色極是難看:“先生你這是做什麼!林頭不是說讓他們跟著我們走嗎!”

“婦人之仁!”參事怒斥,“留著他們知道了我們行蹤,遲早……”

“咻”的一聲,一根冷箭筆直地插入了他的脖子,打斷了他的話。

謝安震驚了,老葛愣一瞬,怒吼道:“有埋伏!!!”

場面頓時就亂了,不知從何處湧出一股兵卒,潮水一般的湧向了老葛這群人。

“小心!”

話音未落,只見手起刀落,一眨眼的事。噗呲,謝安的臉上濺起一行熱乎而粘稠的液體,她發怔地看著倒在面前的老葛,他的眼睛仍是睜著的,睜得大大的,看著她……

李英知頭也沒回,一手扯過怔立住的謝安:“走!”

走?往哪走,謝安茫然,身邊全是刀光劍影,吶喊聲,廝殺聲,聲聲不絕地充斥在她的耳中。

走了沒兩步,一杆長槍悄無聲息地從後直插她背心,謝安只聽咔嚓一聲響,緊跟著一聲慘叫響起在身側。她驚駭欲絕地回過頭,就見李英知抖去劍上血流,面不改色地繼續牽著她從人群突圍。

紛亂的人聲離得他們遠了一些時,李英知的步伐才漸漸緩了下來,他沒有跑很遠,而是帶著謝安很猥瑣地躲在了一處窪地裡避難。

察覺到身後的人安靜得有些異常,李英知心知她八成是被方才的殺伐給嚇到了,握著的手冰冷得沒有溫度,他不免心生了些許憐憫,說出來的話卻冷酷無情:“藩鎮之間常有徵伐,這種場面你以後會見得多,早習慣為好。”

謝安的臉是蒼白得驚人,眼眶也紅紅的,可神色尚算鎮靜,淡淡地答了聲好:“好。”

兩人沉默地在窪地裡蹲了一會,謝安忽然問:“你是故意的?”

☆、

在荒野裡摸爬滾爬了一宿,又遭了一場惡戰,李英知一身狼狽,並指拂去劍上血漬,懶懶反問:“故意什麼?”

謝安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盯著他,像是想把他五臟六腑裡那些壞水全盯出來似的。

李英知笑了起來,他一笑鳳眸微眯,暖意融融,十分的正人君子:“什麼是有意,什麼是無意?與這群成德軍相遇確實不在我意料之中,但將無意化有意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話聽得謝安半懵半懂,只知道原來他早看出了林和他們的來路,謝安心裡說不出的滋味,為自己惴惴不安多時而感到可笑,又愈發覺得李英知此人深不可測。奉了這樣的人為主,也不知是福是禍……

腦門突然被彈了一下,謝安哎地叫了聲疼,李英知乜眼瞧她鼓著麋鹿一樣的大眼睛使勁瞪他,變了臉色道:“敲你是讓你警醒著點,別光擺出副玲瓏剔透的模樣,人卻沒心沒肺傻乎乎的!”他冷笑一聲,“跟著一群流匪也能睡得連眉頭都不皺,下次連命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遠處的喊殺聲還能零零落落地聽見,謝安捂著額頭傻傻愣愣地看他。回想昨日至今的遭遇她驀地就後怕起來,自己著實是太過馬虎了。如此一想,羞愧不已的她也就將挨下來的那一顆暴慄給忘在了腦後。

李英知的唇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地翹了翹。

兩人就這麼各懷心事地蹲在窪地裡,李英知偶爾揣著手鬼鬼祟祟地探頭向外看一眼,謝安瞄到他這姿態,狠狠地在心裡罵了一句——“猥瑣”!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兵器交雜的聲響漸漸隱沒在風中,看樣子那兩撥人的械鬥已進入了尾聲。不多時,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謝安神色一緊,但看李英知安如泰山,而那馬蹄聲亦是從容有致,她就知道來者應該是自己人了。

“公子,”先出現的是一日未見的白霜,他兩個縱步躍身而下,見李英知安然無恙遂放下心來,抱拳道,“賊軍宵小三十餘人盡數伏誅。”

“可留了活口?”

白霜神色有異:“沒有……他們自盡的太快。”

李英知像早已料到一般,淡淡道:“既做了斥候,想必都有此覺悟。”

斥候?那就是來魏博刺探訊息的,謝安深思,這是不是說明河碩三鎮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連枝同氣?

“還蹲在這裡做什麼?”李英知見謝安久沒有動靜,回身沒好氣道,“想在這紮根發芽,長成個土蘿蔔嗎?”

白霜臉部抽動,硬生生憋住了笑。

臉色更是難看自然是謝安了,揉揉腳踝咬牙站了起來,才直起腰,被拉扯的肩胛處裂開一般的疼,身形一晃就要倒了下去。李英知手疾眼快托住了她的腰,胳膊一帶將她扶住了:“受傷了?”

謝安沒吭聲,噠噠的馬蹄聲已懸停在他們上頭,十來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外界傳聞邵陽君風流雅緻,果真不假。”

謝安僵硬了一瞬,下意識地扭動著身子從李英知懷中掙脫出來。她的小動作落進李英知眼裡,無聲地抿抿唇角,順著她的意鬆開了手,只不過鬆手的同時“一不小心”撞在了她肩側,於是謝安再一次悲壯地倒入了他懷中。

到這份上,謝安如果還看不出李英知在算計她,那她這十幾年可真是白活了。但李英知只是輕輕摟住了她的腰,並無其他沒規矩的動作,謝安稍一遲疑也就隨了他的意,暫且按兵不動地虛伏在他懷中。

謝安的“乖巧”,令李英知不覺彎起嘴角,仰頭笑容朗朗:“田將軍說笑了,小徒笨拙,受了些皮外傷,倒叫將軍看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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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到魏博短短沒幾日,謝安的身份就和走馬燈似的,從謝家女兒到李英知府中幕僚,再到他的“安妹”,直到坐進魏博節鎮的節帥府中,她成了李英知的學生。

因為受了傷,謝安一入帥府就被田嬰招來的侍女領去休息了。離去前她多看了這個年輕的節帥之子。田嬰,她在心中默默將此人與童映光的描述對上了號。當今魏博鎮節帥的長子,年紀與李英知相仿,大概是常年在軍中操練的緣故,面如古銅,身形結實勁拔。謝安左看右看,哪裡都看不出童映光所說的“年紀輕就老奸巨猾,一肚子壞水的小不要臉!”

可能是因為李英知先入為主,有生之年,謝安認為再也找不出比李英知更適合“老奸巨猾”和“不要臉”這個詞了。

“那就有勞田將軍使喚個郎中來給她看看了,”李英知有意無意地瞟了她一眼,搖搖頭七分無奈三分嘲弄:“謝家的姑娘總是格外嬌慣些,讓她留在京中,非要跟著過來長見識。你說這黃河決堤,民不聊生的景象有什麼好看的?”

謝安聞言抬眼望了過去,李英知說這話時神態自若,什麼鬼話到了他嘴裡都變得冠冕堂皇無比。她聽了卻不能當鬼話就聽了過去,李英知這麼直白地點出她的身份,用意她也能猜得出七八分,光這七八分足夠讓她冷下了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