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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容我千千歲+番外

下界凡間芸芸眾生的命運,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翻手覆掌間的沉浮。天威無限,當真是天威無限……

他們何時離去我一概不知,待我醒過神時腳下雲水已濡溼鞋面,將他天青長袍都浸溼了一大塊。我想提起袍子,可手臂和掛了千斤重石一樣,沉甸甸地起了又起終還是垂在身邊。想挪開步子,孰料腳一軟

“找了你半天,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我拈了朵身邊的流瀾花,笑道:“睡了一天了悶了,出來走走。瞧著這裡風景甚好,就多待了一會。”

他望了眼不遠處,捏了下我鼻子,一把攔腰抱起我:“這裡風物固然不錯,但這裡離天牢不遠,滿是煞氣。你身子不好,別常來。你若喜歡,我叫人給你殿外種滿了流瀾花就是了。”

我勾住他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師父,你真好。”

抱著我的手僵了,腳下的步伐,慢了下來,道:“怎麼這麼叫我?”

我疲倦地閉上眼,夢囈般道:“前不久我做了個夢,夢見了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場景。那時我才十來歲,如今我都是個千年老妖怪了。”

他輕輕吻上我的額,溼潤而溫暖,笑斥道:“胡說八道。”接而低低道:“無論何時,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那個第一次見面就想捧在手心裡的小姑娘。”

是嗎……

“困了?”午後搖晃的樹聲纏著九天之上的空曠風聲晃盪在耳側,他的聲音迷離又朦朧。

“嗯……”我埋在他肩窩裡,吸了口他身上的淡淡酒香,痴痴道:“師父,你為老不尊。那時候都十幾萬歲的年紀了,還想對我這個十六的姑娘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他低頭,沉而醉的吻落在我唇上,唇齒裡傳來他溫柔聲音:“我更希望阿徵以後稱呼我為夫君。”

我想笑,最終卻是歸於假寐的沉默之中。

曳曳長徑,萬千風華舉風而綻,彈指揮老,紛紛一地落英。我多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踏上這條路,也沒有聽到那些話……

作為新上任的天帝岑鶴,用應接不暇來形容他的忙碌都是不能。每每我入睡時他還沒回來,晨起時身邊的床被已冷了。偶爾夜裡被他滾燙的親吻弄醒,來不及問候聲就被帶入了繾綣痴纏中。

我成日無所事事,在重華宮中看了幾卷道經後就待不住了。正巧這日在我身旁近身伺候的小仙娥黛香說起花朝宮裡的為迎了新天帝新添了許多罕見的琪花瑤草,遂拋了經書與僅攜了她一人去了。

未至花朝宮就聽見裡面盈盈一片笑語好不熱鬧,早聞這花朝宮裡皆是執掌各個時令的花仙,爭奇鬥豔皆是不可方物的美人。我這一趟走的是低調路線,故而門迎處的仙童見了誤將我當成了別處宮所取新鮮花樹的當值仙娥道:“姐姐可是打東天帝府來討冰鰩果的?我家君上一早離宮時就吩咐下來了,姐姐找菩提仙就是了。”

“放……”黛香的訓斥被我截在了口裡,我道:“放心,放心,我明白。”側耳聽了聽裡面的動靜,好奇道:“你家君上既不在宮中,這宮裡怎麼還這麼熱鬧?”

小仙童眉飛色舞道:“西崑崙的平心上神也隨當今陛下來這九重天了,今日上神來花朝宮中挑選花木為陛下慶生。這平心上神乃是母神後裔,司后土之職,掌生於土地的萬物生靈,宮中姐姐們自然歡喜非常了。”

“這樣啊……”我若有所思道:“那這菩提仙是不是也在……”

“哦,菩提仙不喜熱鬧,此刻應該在後殿院中打理花木。姐姐從偏廊進去左拐應該就能找到。”

我愉快道:“多謝多謝。”

轉進長廊中,正殿的笑言傳得愈發清晰。黛香悶悶不樂了回道:“這平心上神來這九重天后行事忒張揚了些,娘娘你又不講究這些,這天上的神仙怕是要以為她才重華宮的女主人了。”

我看著長廊盡頭一樹影影綽綽的白菩提,反口問:“誰讓你喊我娘娘的?”

她理所當然道:“陛下啊。”

我拍拍她的手:“不是叫你為難,只是現在喊這個不大適宜。就叫……”我略一思考:“就叫我山主就是了,原先他們就是這麼叫著的。陛下那邊我會去與他說。”

她愣了一下還要說些什麼,我搖了搖頭,於是只得作罷。

我原以為菩提仙是個容貌清雅的女仙,進了後殿看見了水池邊的身影才瞧清竟是一俊俏男仙,正出神地凝視著樹下的圓池,並未發現我了。黛香想起什麼拉了下我的衣袖小聲:“娘娘,這個菩提仙來歷有些特別,性子也有些特別,若是有所衝撞娘娘千萬不要在意。”

我好笑地看著她,才教她改稱呼,一轉眼就忘在了腦後。說來特別,難道還有比我這個出身凡人住到九重天的妖怪更特別的嗎?

“冰鰩果。”這個菩提仙說話就和凍了千年寒冰一樣,倒不是說態度冷,就是這一把聲音冰冰涼涼的。他一說,池水一動,就浮出了個供著幾個冰青色果子的香龕來,飛到了我面前。

黛香臉扭了扭,忙捧了過去。我一見他不願多說的模樣,想著沒準人家在看池水看鯉魚想人生想哲學呢,就不作打擾一轉身要走。

“慢著。”

我偏了偏身,回過頭。

“你是從下界來的?”

他是怎麼看出來的?我滿腹疑慮,卻也點點頭並不做否認。

“下界現在還好嗎?”他抬起頭,我驚訝極了,因為他的一雙眸子一點兒都沒有,他竟然是個瞎子。

黛香又小小地碰了下我胳膊,我呃了下道:“你如果是問人間的話,前陣子不太安穩,現在據說平定下來了,沒打仗也沒鬧天災了。”

“那就好……”他雙目無神地看了我一會道:“你來不是轉成了討冰鰩果的吧?要什麼花草我替你取來。”

他又是怎麼知道我是來討新鮮花束的?兩刻後我抱著一大捧橘花與紫姝草納悶地往回東嶽帝君府去。

黛香默默跟了會道:“這個菩提仙不比花朝宮中那些小仙,他的輩分說來是現今這天上最老的了,是遠古諸神一脈傳下來的,說與常羲上神有著血脈關係。後來常羲上神在仙魔之戰中以身殉劍,他本是要隨之一同消亡的,也不知怎的活了下來。論身份,在這九重天沒幾個比他尊貴,可偏他只甘於花神之位。”

“你說的是那個殉了軒轅劍的常羲上神?”

“正是。”

對這個菩提仙好奇歸好奇,但畢竟是離我太遙遠的古神了,也沒放在心上。騰了半會雲摸到了東天,一下雲頭就瞧見了一個熟人。

“殿下怎沒帶個人在身邊?”黛香朝東嶽帝君家的那個小鬼行禮之後張望了一番很是活潑道:“公主殿下呢?”

“昶兮隨母后去北荒了。”小鬼負手淡淡道,倒沒我想象中的那麼不近人情。

“哦。”黛香有些失望:“帝君娘娘也不在啊。”

“母后走時念叨了你,說你想要找她借本子看就去找少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