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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容我千千歲+番外

一擼袖子,去你大爺的,這是我的地盤,管你是人是鬼,今天我必扒了這層皮來。這動作一擺開,卻忘了腳下的境況,身一空腦一緊,直墜向湖中。噗通一聲響,這一趟溼得非常透徹。值得慶幸的是我不如莫小媚整日裡就裹了層欲拒還迎的青紅軟絲,衣著自認十分良家婦女,沒有走光的憂愁。

幸好這水非酆都城中弱水,要不我這把老骨頭該連渣子都不剩了。不過當漆黑的水湮沒過我眼睛時,我卻陡陷入了種種幻覺之中。似在久遠之前,在孝義山中,我亦曾如這般常落入水中。

半沉半浮在似真似假的幻境中,我曉得自己是入了魔障。透過緩波從動的明暗光景,坐在石上的人緩緩立起身來,執著畫卷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皺起的水紋糊開了我眼前一切,可那一雙幽深清洌的眸光穿透水流,直直落入我的眼睛。這雙眼睛……我不由自主地摸向心口處,按了按,空的發慌。

身後突起了股巨大的力道,一個勁頭破開了湖面將我推了出去,扔到了岸上。

我本就是個沒有呼吸的人,自不會有什麼嘴對嘴渡氣,渡出一段郎情妾意的橋段。趴在岸邊吐了幾大口冷水後,抹了抹嘴猙獰道:“哪裡來的小鬼,竟敢在我這裡生事,你不知道酆都大帝是我的結拜把子麼!”我本想說酆都大帝是我師父的結拜把子,但想到這也算件丟人事,要丟就丟酆都大帝的人就是了。

他一撩袍子墊在身下重新坐回石頭,交叉著手放在疊起的雙膝上,考究地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是何時攀上這門關係的,我怎麼不知?”

“你是我的誰?憑什麼知道?”我不屑地哼了聲,心中卻發起了怵,這廝聲音如此像姬華胥,又和他一樣喜著斗篷,莫不是我師父家親戚?我跟他的時間也不短了,也沒聽說過他有這樣一個年輕古怪的弟弟啊。

眼角滑過一點光芒,一閃即逝。沒等我細看,驟起了陣異風,竹葉簌簌飄下,兜帽垂落,如水銀光一剎盈滿眼界。

長及地的雪發隨著低下的風,緩緩披拂在他清瘦身軀上,他幽碧眸子映出我愕然的面龐,俊容微綻:“我是誰?我是你的師弟,也是你的心上人,岑鶴。”他幽冷一笑:“你倒忘得乾淨。”

婚否婚否(三)

岑鶴……

“也是,你跟了岑鶴大人這麼多年……”施千里的話不意外地從腦子間蹦了出來,說及這個岑鶴時他的語氣自然而熟稔。我在心中仔細地篩了個遍,這名號是實打實地前所未聞,既非某山頭洞府的主人家又非天上哪一路的神仙。

我謹慎地再望了他一眼,稠黑的夜色裡他一頭白髮和天河傾瀉似的垂委在地上,閃動的水光下他的側頰浮著薄輝,動人的很,好若稍不留神就被勾去魂魄。

“公子你可長得真好看啊。”我誠心實意地讚了句,在他眸裡乍起了層漣漪時,又惋惜地嘆了句:“就是眼神不大好使。”見他松眉頹然的樣子,終還是沒能忍心把後半句說出來,你和那個蘇辭差不多,腦子也不大好使……

對於美人,我一向心存憐惜,尤其是他這病弱美人。這樣好的相貌,年紀瞧著也甚輕,卻早生了華髮,頗顯出幾分憔悴。涼風一吹,他握拳隱忍再三,還是咳出了聲,直扯得人心慌。

我不自覺地鬆了擰起的衣裳,拖著溼淋淋的裙子到了他身邊,觀察著他發白的面色:“你……沒事吧?”這地府裡的鬼不死不傷用不著治病,因而我一時還真找不到郎中來。

“有事。”他略歇了口氣。

“……”我扶著他胳膊,輕拍著他背,憂心忡忡道:“那怎樣才能沒事呢?”如此苦惱著的同時,我鬼使神差地握起袖子替他擦去臉上的冷汗。

冰涼的手捉住我的手腕,他藉著力道將我拖近了幾分,揚起長長的睫毛淡淡地看著我:“你要是給我咬一口就沒事了。”

“……”近對著這張清雋挺秀的臉龐,我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舌頭都打了結:“你,你,騙人。”

他鎮靜而淡然地回望著我,時不時狠命地咳上一聲,唇邊染上了詭異的紅色。

我努力繃緊臉做正色時,忽而嗅到了一股從他身上傳來的酒香,醺然濃郁,撩撥地人腦袋發昏。於是我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對他道:“要不,你就咬上那麼一小口?”

銀絲的髮絲如雲般流淌而下,擦過我面頰,耳根子剎不住地發起了燙來。等他唇貼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這番動作利落地完全不似個病篤垂危之人,忙心慌意亂地想要格開他:“你不想活了,竟敢騙我!”

他鉗住我的雙手,一分分緩慢地在我面板上摩挲,輕笑一聲:“晚了。”話音未落,已狠狠咬了下去,討債一樣半分不留情。

腦子裡已是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流都似匯聚到了脖子上那火辣辣的一處。他的唇齒緊緊扣合著,若非掌心下的身軀溫熱鮮活,幾近讓我錯以為這廝是與我一樣的屍妖同族了。

天上的月亮滑出了雲層,鮮紅明亮得如同隻眼睛在注視著我,我艱難抬起一隻捂住滾燙的臉,嚶嚶嚶哭道:“我真的不好吃,吃了會中毒的。”哭了兩聲後,我又哽咽著道:“如果你真想吃掉我,麻煩不要羞辱我,我馬上要嫁人了,清白這東西是屬於我未來夫君的。

扶在我腰上的手一緊,尖利的疼痛瞬時刺穿進我的脖子,良久他抬起頭,我紅著眼眶低頭望去,他舔了下唇角的血跡淡淡道:“你膽子也不小,敢公然當著我的面紅杏出牆。”

當血漬刺入我的眼睛時,本就極度懊惱羞愧的我,和被針猛紮了一下般,突生了一身蠻力,用力一推,將他整個人推下石頭。我坐在他腰,所有理智都被對血液渴望衝出了頭腦。這可真不好,第一次在姬華胥那裡開過葷後,原先的百般禁制都如同被一把鑰匙開啟了。

黑暗的水面上倒映著我長牙尖露的猙獰模樣,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如此清醒地認識到,我已不是個人了,我是隻妖怪還是隻屍妖。嗜血是我的本能,就和狐狸愛吃雞一樣。有人曾說過,壓抑太久的人都容易變態,變態過頭就會瘋狂。我衡量了下後果,決定還是在沒變態前釋放一下自己,免得荼毒更多的生靈。

銀白的長髮鋪在我們身下,岸邊赤紅的鳳仙花零散在其中,恰似張編織精緻的華貴薄毯。他安靜地躺在我身下,沒有抵抗和掙扎,就那樣幽幽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色中惡鬼……

鑑於我接下來要做的事的危害程度遠超過一個色狼所做的,我也就不準備強迫他換個溫順點的眼神什麼的了。你想一個採花大盜去採一個小姑娘,還不準人家姑娘象徵性地叫兩聲,哭罵兩句,未免有失職業道德和大家風範了。

“我警告過你了,是你不聽勸告。”我的眼睛盯著他唇上的血,一把扯開他的亂髮衣襟,中了蠱惑般慢慢俯□去,呢喃道:“看你長得好看,味道也應該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