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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陛下是雍闕的主子,是草民的天子,我兩怎麼算都不配做您的對手。”秦慢口氣裡有幾分無奈。

皇帝注視著她:“你說的不假,可是你身邊和有關聯的人,可都是大有本事的。”

秦慢悶悶不樂道:“都說皇帝也有三門窮親戚,不帶這麼連坐的啊。”

皇帝盯著她很久,突然噗嗤笑了起來,站起身道:“罷了,你不必畏我如蛇蠍。你現在畢竟還是雍闕的女人,我再怎麼喪心病狂都不會自己臣下的女人動手。何況,宮裡剛進了一批新秀,我沒精力來與你應付。你只要安分守己地在這裡待著,等到朕壽宴後各地藩王了回了封底,我就放你出去和雍闕團圓。”

走之前他頓了一頓:“至於你想去看慧妃的話,提前派人通報朕一聲,安排妥當了便接你過去。”

安排什麼,自是安排她和雍闕遠遠地避開了。

秦慢仰頭看著流光溢彩的水晶宮燈,宮門合上的迴響在空曠的宮殿裡一遍遍地響起,她抱抱臂突然有點後悔沒再把小白那隻狗帶進來,至少有個能對著說說話的不是。

誰也不知道這場囚禁會到什麼時候,也許是十天,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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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究竟沒心狠到把她一人丟在無人問津的冷宮裡,到了傍晚便將自己的貼身宮女小若指派了過來伺候秦慢。

小若身為御前奉茶的女官看上去高不可攀,然而話卻出意料的多,主要是她實在對秦慢這個人很好奇,好奇她究竟哪裡有獨到之處,能降服得了雍闕那隻千年老妖精,還好奇皇帝為何獨獨看上了她。

“不過,你病了一場後變得好看多了,”她點著香,嘖嘖稱奇地看著窩在窗下讀書的秦慢,“倒有那麼幾分紅顏禍水的味道。”

秦慢翻過一頁書,突然哀嚎一聲拿書蓋住臉:“這宮裡怎麼那麼無聊啊!!!!”

小若同情地看著打滾的她:“你現在是被禁足,要不出去走動走動放放風也可能好點了。”

“放放風?坐牢啊?!”

小若聳聳肩:“宮裡的女人一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會悶死的,”秦慢鄭重其事地看著她,“真的會悶死的。”

小若鄙夷道:“我見過跳井死的,上吊死的,吞金似的,還真沒見過悶死的。你待一段時間就習慣了,再說陛下平時和你們也差不多,他還要沒日沒夜批奏摺呢,豈不是更枯燥。”

秦慢又是一聲哀嚎打了滾:“他有那麼多美人陪他玩,哪裡無聊了!”

小若想想,確實秦慢的處境更可憐些,她拿著團扇坐在她旁邊低低地打著扇:“說起來新進的這批秀女我聽說姿色都不錯,有些雖然是江湖平民的出身,但是看勁頭生生壓過那些大臣宰執家的閨秀。你說是不是你們江湖女子比較有野性,陛下好這一口?”

秦慢一個咕嚕坐起來,十分認真地看著她,指著自己說:“我很優雅大方溫柔賢惠的好吧?”

“……”小若翻了個白眼,索性盤腿也坐在了榻上,津津有味地與她嘮起了磕,“這次確實有個在陛下跟前拔尖的,聽說那樣貌倒不是十分出眾,可是特別會說故事,尤其是民間各類雜談怪聞。陛下批奏摺批累了,聽她神乎其神地說上一段頓時就樂呵上了。這些天據說連招了好幾次侍寢了,看來是個寵妃的苗子。”

秦慢煞有介事地點評道:“這是個人才,就算不入宮以後擺個攤說出也是大有前途的。哎,你說那姑娘祖上是說書的嗎?”

“你才說書呢,人方家可是江湖四大世家之一,”小若奇怪地看她:“不是,我說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秦慢茫然:“有啥感覺?”

小若忍無可忍地拿扇子捅她腰眼,狠狠地甩袖而去:“你人都在宮中了還不以為自己能逃出昇天啊!你個榆木腦袋還不為自己的後路好做考量!”

秦慢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揚聲叫道:“我晚上要吃烤魚和香餅!”

“吃吃吃!吃得胖死你!看那死太監還要你不!”小若氣沖沖地衝進了小廚房。

秦慢拿著書無意識地翻著,看來謝鳴柳已經達到了初步目標了,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雖說這劍走偏鋒的主意可能是雍闕出的,但自己也確實有幾分當寵妃的天賦,畢竟皇帝的精明有目共睹,能把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怎會是個凡角。

這樣也好,如果她真能拎得清,至少在宮中做個衣食無憂的妃子比和雲宿他們聯手造反強。

時間一日日過去,謝鳴柳在宮中混得風生水起,就連著偏僻的冷宮之地她的名字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小若提起。皇帝似乎真的被這個女人所迷住了,徹底忘記了秦慢的所在,以至於最後小若都蹲在門檻上萬念俱灰地望著她說:“不會陛下真的把你忘記了吧??”

她無比悽苦地摸了一把臉仰天長嘯:“我到底造的什麼孽啊,好好的御前女官不當,跑到這破地和你扎堆取暖。暖沒取到,人倒是快凍死了。”

雖然有誇張的成分在裡面,但是這兒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倒真有幾分被流放的荒蕪淒涼。

被皇帝遺忘沒什麼,秦慢巴不得這位爺徹底忘記自己的存在,可隨著時間流逝雍闕那邊仿若死水一般毫無動靜,音信全無。

她知道此刻的他定是在皇帝與惠王之間周旋盤算,但是孤身一人深處宮中的孤獨與恐慌由深及淺地蔓延了上來。

夜風入窗,纏身的涼,小若端著盞紗籠燈一一點滅了外殿的燈火,僅有著寢殿裡數點螢火飄搖在風色中。

她檢查完了門窗,旋身一扭,就瞧見秦慢拿著本經書靜靜地也不知想些什麼,她拖著掌心燈徐步走了過去:“您可真沉得住氣。”

今夜的小若和平時不大一樣,秦慢聽出了她的話外音,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鐲子。鐲子是芙蓉玉的,太真妃子最喜歡的玉脂,這種玉成色不穩,雍闕送她時說:“雖說玉色會變,但是芙蓉粉很配你,再者我待你的心始終如一。”

這人平時看不出來,私下心裡相處時情話如水一樣往外淌,不嫌矯情就嫌膩歪不死她。

“你說的嘛,在宮裡沉不住氣便會把自己活活悶死。”

小若的臉龐在燈火上或隱或現,平添了幾分陰鬱:“如果那些人和你一樣想得開便也沒那麼多是非了。但是,你真得不著急嗎?”她唇角翹起一點說不出的冷意,“雍闕早就知道你被陛下拘禁在冷宮裡,卻對你不管不問。以他的本事,不會連個信都傳不進來。想想也是,太監麼,對女人圖的是一時新鮮,與身家性命和權柄想必,你顯然不值一提。你是個聰明人,”她輕微綿長地勻出口氣,“為什麼在這一點上看不長遠呢?”

秦慢怔怔地看著她,也是重重嘆了口氣啊:“是啊,太監麼,就是靠不住。”

小若見她多日以來第一次有所動搖正要喜上眉梢,突然臉色驟然一變,側身飛袖剛舉起一半驀然凝固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