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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多說無益,她悻悻地上了馬車,好在出門的早西市來往的人馬不多,鋪子是霍安挑的,京中有名的妝面老店,裡頭的朱釵墜子頸鍊樣樣都是精品。老闆一看秦慢身後的人就知來者非凡,推薦了幾樣老坑玻璃種,霍安一看點點頭示意秦慢可以入手。

秦慢慢吞吞地看了一圈,挑了一套通透如水的碧璽手釧,付了銀子等著老闆包起來。出手爽快的客人總招人喜歡,老闆客客氣氣地和她搭著話,秦慢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忽然眸光凝固在了店外某處,不太確定地往外走了兩步。

只見茶樓下兩個人影一閃,即隱到了裡面不見蹤影,霍安跟著出來看向茶樓:“夫人可是看見了哪個舊識?”

隔得距離雖遠,但是以秦慢的眼力仍然不費吹灰之力認出了那兩人,惠王的手下孫渺,還有華肅青……

一個屬地藩王,一個武林盟主,這兩人怎麼湊到了一處?

這一個突如其來的發現令秦慢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與沉思,以至於霍安喊了兩聲才回過神來,漫不經心道:“沒什麼,包起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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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楓葉未紅,遠遠水天一線白鷗點點,雖在繁華京城卻有著超然世外的瀟然清雅。

秦慢遞了名帖,安靜地在門房外等候,不想傳信的人去了不到片刻,便想起了回返的腳步聲。

回得這麼快?

她詫然回頭,對上的卻是同樣驚訝的一張臉:“哦喲,是你???”

“哎?”她睜大眼睛,“方公子?”

“呀呀呀,你一個人來的?”依舊一身古里古怪裝扮的方世鏡往她身後看了看,大驚小怪道,“你那個視妻如命的夫君呢?”

秦慢安靜地站在那,靦腆又羞澀地笑了笑:“他上值去了,今日我是獨身前來。”

得知雍闕沒來方世鏡明顯鬆了口氣嘟囔道:“難纏的沒來就好,哎,我還有事兒先出門一趟回來再敘舊啊!對了!你來我家找誰來著的?”他撓撓頭嘿嘿一笑,“不是找我?”

霍安對他的自作多情忍無可忍道:“方公子,我家夫人是來拜訪方老爺子和方小姐的。”

方世鏡撇撇嘴:“我就知道,罷了我趕著出門,回見啊!!!”

他行色匆匆而來,又行色匆匆而去,霍安看著他的背影皺眉道:“這個方公子,真是……”

秦慢一笑:“真是一如既往的神神叨叨是吧?”

她又格外看了那一眼很快隱沒道街巷中的身影,走得還真是挺急……

收回目光時傳信的人恰好也回來了,門房恭恭敬敬道:“秦小姐,我家小姐已在姝心暉恭候了,請您隨我來。”

秦慢微微頷首,雖然真正拜訪的人是謝鳴柳,但名義上還是要藉著探看方靜姝才是。

門樓上姝心暉三字在碧海洪波中泛著金色的光,小樓靜悄悄的,和當日秦慢踏足時的喧囂鬧騰截然不同。

她站在門口,忽然有一剎的躑躅,在這一剎她想起了雍闕的臉和他堅定的話語。他說要帶著她走遍千山萬水尋找能救她的良藥,直到現在她忽然發現她的良藥或許早就已經有了,深知她的過往,感同身受她的處境,救她於孤獨寂寞之中。

可惜她發現得有點遲,但慶幸也並不算太晚,事到如今,門下這一步註定是要跨進去的。

裡面究竟是人是鬼,秦慢並不在意也不畏懼,只是帶著些許淡淡的悵惘。

等著她的那個人果然是謝鳴柳,她與方靜姝很投緣,以至於在代替她入宮之後方靜姝心中有愧竟是將自己獨居的別苑都讓給了她。索性方家那麼大,江湖那麼大,方靜姝嚮往的是那一片遼闊無際、自由自在的武林,而非宮闈中那小小的等待著皇帝不知何時臨幸的一角殿宇。

因而別說一座別苑,謝鳴柳開口只要她能做到,她都會答應,以此來彌補心中的愧疚。

早在那日初見時秦慢就覺得方靜姝是個天真的姑娘,再見到宛如主人般落座於廳中的謝鳴柳時更應證了這個想法。但出乎意料的是,謝鳴柳對她十分客氣,一見她來立即放下斟茶的小盞起身相迎:“秦小姐來了。”

她的身上已經全然沒有半點在亂墳崗時的淒厲陰森,此刻的她似是已經提前適應了宮廷的生活,一舉一動全然是個合格的世家閨秀,果真如謝老闆所言,他的女兒謝鳴柳知書達理,不比京中任何一個閨秀差上半分。

秦慢溫和地笑了笑,還了她一禮:“謝小姐。”

謝鳴柳挽著她坐下,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般替她斟茶倒水:“秦小姐不比與我多做客氣,說起來您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上次爺爺壽宴慌亂沒能正式地謝您,此次以茶代酒鳴柳敬您,以謝當日的救命之恩。”

紫砂壺口熱氣嫋嫋,水才滾了不久,秦慢看了一眼碧青的茶湯又看了一眼笑吟吟的謝鳴柳,慢慢拂袖掐起小盞:“舉手之勞罷了,謝小姐才是客氣了。”

這種表面上的寒暄終究維持不了多久,況且秦慢此次並未有與她周旋太極的準備,她看著笑如春花的謝鳴柳,平靜地問道:“謝小姐,應該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

她話間一頓,謝鳴柳雖然面色不變但是斟茶的手指卻是僵直得明顯,秦慢瞧見了繼續用她獨有的慢吞吞語調道:“多餘的話我不想與你多說,只是想和你背後的人見上一面。你我還有他的立場應該是一樣的,你馬上就要入宮了,入宮之後會經歷什麼發生什麼,都直接與我自身有關聯,所以有些事情有些話最好我們還是當面說開了比較好。是福是禍,是兇是吉,也好讓我能有個準備。”

謝鳴柳細細地嗅著茶,輕輕呷了一口,半晌笑意淺淺道:“秦小姐,你的話,我不太懂。”

“我這番話你不懂沒事,”秦慢不慌不忙道,“但是你只要懂,沒入宮前變數太多就行了。”

謝鳴柳鎮定得令秦慢禁不住佩服,可是她終究是個高傲的人,心高氣傲便難免受不得別人要挾,她看著秦慢眼神十分複雜:“秦小姐,你……”

她咬著唇沒有將話說話,顯然後面的必定不是好話,秦慢猜得到,無非是說她是個小人。

這個詞想必有很多人用來形容雍闕,他兩既然是一對,她是個小人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秦慢接受得心安理得,自行替謝鳴柳將茶盞斟滿:“謝小姐,合作就要有合作的誠意不是。還有一點,從剛才我就想提醒你,你應該稱呼我一聲雍夫人而非秦小姐。”

謝鳴柳終於沉不住氣了,她盯著秦慢,似笑非笑道:“你不喜歡我?”

秦慢捧著茶盞慢慢品:“我以為從進門開始你就看出來了,”她一笑,“畢竟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和雍闕待久了,秦慢她自己也掌握一句話能噎死人的本事。她的直白坦蕩令謝鳴柳所有打好的腹稿全泡了湯,她憤懣地看著對面平靜喝茶的女子,半晌生硬道:“他人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