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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那一刻,蘇不縛像是從未認識過這個人一般,寂靜了一瞬,宋微紋吹了聲口哨道:“蘇不縛你要不要看看你這小後孃,她的臉色似乎不大對勁啊。”

這位華夫人不得不說確然美得很,她的美與林酥這等嬌豔的富貴花不同,她裡外透著一股扶風弱柳的病態,許是常年得病的緣故,臉上的血色比尋常人淡上許多。而眼下,更是蒼白得驚人。

蘇不縛一驚,遲疑一剎,宋微紋已先行抓起華夫人的手腕一搭:“我想,你這後孃大約是中了冰蠶毒了。”

冰蠶毒乃為南蠻之地獨有,說是毒更像蠱,施毒人將從小養在寒潭深淵之中的冰蠶蛹植入人體內,蠶蛹遇暖而化,寒氣由此沿著人的奇經八脈遊走人的全身,逐漸凍結人的全身,直到抵達心臟處,此人除非大羅金仙便是無藥可醫。

華夫人不僅體溫低得異乎尋常,華服之下的肌膚依然覆蓋了層薄薄冰霜,宋微紋放下她的手腕走到水泊處,伸出二指輕輕一探嘶了聲瞬間收回手指:“果然,這潭水冷得異乎尋常,應該就是養育冰蠶的地方。得了,快救人吧。”

當即宋微紋扶起華夫人,蘇不縛運起內力往她體內輸入真氣,華家心法至剛至陽,正是剋制冰蠶毒的良藥。但這不過是緩兵之計,如若不能及時取出冰蠶,華夫人的結局可想而知。

蘇不縛療傷之際,宋微紋抱臂坐在一旁懶洋洋道:“看來今晚在這個墓中確定是有四撥人了,”他指指蘇不縛與自己,“你我一波,林酥和她幕後指使一波,柳二爺一波,盜墓賊一波。你說我們是不是閒得慌,大半夜不好好睡覺,跑出來找女鬼。女鬼沒找到,反倒差點成了美人的盤中餐,蛇口鬼。不過……”

他看著蒼白如雪的華夫人:“倒是順手救了你小後孃,罷了,就算這墓裡埋了金山銀海,我也去找了。待會就原路回去吧,畢竟她也是……”

他嘀嘀咕咕了著聲音減小,蘇不縛專注運氣的同時不免問道:“畢竟什麼?”

可是宋微紋馬上裝作看天,閉口不言了。

古墓裡的時間過得無知無覺,等蘇不縛氣回丹田略做調息,宋微紋已經睡了一覺而醒,伸了個懶腰嚷嚷著道:“走了走了,趕緊趁著命還沒丟回去了。”

不想他突然臉色一變,往後摸了一摸:“門呢??”

墓室之中他二人走過的兩個角門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尋找無果之後宋微紋苦笑道:“蘇不縛,看來這座墓主不想你我離開啊。”

可是他兩不約而同地看向仍是昏睡中的華夫人,宋微紋捂住眼睛:“若是帶了她,怕是半途我們都沒命了……”

這話說得難聽,但蘇不縛深知是實話,墓中兇險萬分誰都不知道下一步會遇到什麼,帶上她可能等不到冰蠶毒發作就已經命歸黃泉。

“可是……”

“唉,我懂我懂!後孃也是娘嘛,”宋微紋假裝沒有看出他眼中掙扎,大手一揮道,“你勁兒大,先把人抱著。等找到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將她先安置了。等找到了出路再把她帶出去就是了。”

蘇不縛沉默一瞬,感激道:“多謝。”

宋微紋笑笑:“誰讓我們是朋友呢,朋友不就該兩肋插刀嗎?”燒火棍撓撓後頸,“你該慶幸今夜和你同行的是我,如果換做我師姐,沒準她就為了美色□□兩刀了。”

遙遠的燕京裡,有人重重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嘟囔道:“誰在背後捉我的短呢?”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

☆、 【捌捌】收穫

燕京入夏要稍微遲上淮水以南一些,然而入了六月中旬,再冷淡的北方也頂不住灼灼烈陽,穿著輕便的布鞋走上兩步,腳底心裡就和踩在火炭上似的。

託“生病”的福,秦慢這兩日偷懶沒入宮去給慧妃娘娘解毒,索性這毒到後面她也是黔驢技窮,找不到任仲平,憑她那點斤兩能不把人給治死就不錯的了。索性皇帝忙著應付陸陸續續入京給他賀壽的各地藩王,沒得閒空搭理她。

她樂得自在搬上一張長藤椅,靠在碧水簾似的葡萄架下,望著一串串尚未成熟的青提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扇子。

搖著搖著眼看要睡著了,忽然重重打了個噴嚏,接二連三地又打了幾個,她揉揉鼻子納悶道:“誰在背後捉我的短呢?”

雍闕去幫著皇帝打點壽辰了,他是個勞心勞力地命,就算改朝換代皇帝有意打壓他,但一時半會還是少不了這隻千年的人精。少也不行哪,這宮裡宮外哪個衙門屈服在這廝淫威下已久,換個人去別人壓根不買他的帳哪。

偷得浮生半日閒,秦慢難得的自在,嘀咕了兩句她終於還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睡到半遭,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冷汗淋漓地坐了起來,掐指一算。

這些日子忙暈了頭,她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

按理說宋微紋與蘇不縛兩人即便遊山玩水,這個時候也該到燕京了。她不放心宋微紋在外胡亂闖蕩;而宋微紋也擔心她這個師姐一人在京中孤立無援,很多事情沒辦法施展手腳,兩人約定最遲六月初在方家碰頭。

可現在已經快至下旬,無論方家還是宋微紋那邊皆無訊息,方才的涼意一掃而空,秦慢焦躁起來,心裡劃過許多種猜測。

是他玩性太大,路上耽擱了?還是遇到了什麼人,什麼事被迫停下來了?

在這個不著調的師弟身上,有太多種不確定性了,你可以往極壞處想,但也可能徹夜難眠後發現僅是自己杞人憂天。

總歸,未能按時到京,這是個不妙的訊號。

雍闕的府邸很深,庭院重重楊柳依依,像一座安謐的莊園又像一座森嚴的堡壘,保護著也拘禁著裡面的人。秦慢看著廊軒背後若隱若現的人影,強行將自己的衝動壓制下來,不能去找雍闕幫忙。

宋微紋去的地方太過隱秘,雍闕固然是可信的,但是誰能防得住他手底下的人呢。

靜靜地坐在藤椅上看了很久的葡萄架,秦慢緩緩地又躺了回去,拿起扇子遮住眼前的光,伴著聒噪的蟬鳴似真似假地睡去。

思來想去,這件事還是得借雍闕的手來辦,她想了想,不過是搭了個橋而已,理應是無大礙的。

心裡揣著事兒,時光總是過得漫長,而感到漫長的又何嘗是秦慢一個人。

宮中的雍闕頭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帝王終究還是個才成長起來的孩子,雖說在很多方面比他懦弱無能的父皇果決乾脆上許多,但是碰上真正觸及社稷根底時還是虛張聲勢地鎮靜著。

皇帝捏捏眉,眼圈下有遮掩過後的淡淡青色:“藩王入京後的住處護衛可安排妥當了?”

雍闕微微欠身道:“陛下放心,除去禁軍防護,為防不測臣亦在每位藩王宅邸外部署了錦衣衛。”他頓了一頓,補充道,“外頭得了訊息,海惠王爺是輕車簡從還帶了未婚妻來京城,想是人手不夠。故而微臣擅作主張,多派些人手在他別院之外,望陛下恕臣先斬後奏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