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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不走就要被抓了嘛。”秦慢瀟灑地揮揮手,半點不含糊地腳底抹油溜了。

“算了算了,”少年微笑著目送秦慢一路跑遠,“這麼有趣的人,死得早了不是可惜嗎?”

經此一事,宋微紋消沉了很久,甚至將秦慢為何如入無人境般將人帶出都忘了詢問。等他終於想起這件事時,被秦慢一句“運氣好”就隨意打發走了。

真的是運氣好麼?宋微紋自然是不信的,就如他後來慢慢了解到的,秦慢這個人身上有諸多秘密。

但那又如何,現在她是他的師姐,就像他是她的師弟。

秦慢只有這一個師弟,所以在離開惠王府的前一日她磨磨蹭蹭地磨蹭到了他跟前:“督主,有個事我想求您~”

☆、 【肆叄】有鬼

南方雨水多,尤其清明前後,下得密也下得短,夜裡落一場,早上起來簷下窗上掛了一層厚厚的水珠。

溼溼嗒嗒,沒完沒了,陰冷得叫土生土長的北方人雍闕甚不大舒坦。

他愈發懷念起天乾物燥的京城風物和那些張面熟心不熟的老面孔們,好在明兒就要回去,思及此他不痛快的心情舒緩了兩分,直至見了秦慢一步兩晃地,連聲招呼都沒打就晃進了他的內寢。

和她的客房不同,雍闕的房間敞亮清明,出乎意料地無多贅飾。她來得早,雍闕尚未束髮著冠,墨雲似的烏絲半垂在肩上,白衣鬆散,整個人透著股將醒初醒的慵懶。

她一來,開口就要求他,也讓他意外地挑了挑眼角睨過去:“什麼事兒?”

有人說雍闕狐媚惑主,今日秦慢見了才醒的雍闕,心道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她看了兩眼,念著“清心靜氣,清心靜氣”挪開眼,低著頭道:“我師弟宋微紋想和我一起進京……”

她才說一句話雍闕就清楚她的來意,他知道卻故意不點破,把玩著手裡的梳子拖著腔調:“怎麼著,想讓咱家除了帶你這個拖油瓶之外再帶上他?”他哼了一聲,“你要弄清楚了,咱家的東廠可不是開善堂的,哪裡來的阿貓阿狗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秦慢一聽他那陰陽怪氣的調子頭皮一麻,麻了也得說啊她扭扭妮妮了會,壯了壯膽子順著他話道:“督主說得極是!宋微紋那小子又煩又鬧,我來就是想請督主打發走他。”

她接得還真是順暢!現在急著慌著甩開自己的師弟,生怕和他們東廠有干係是否為時已晚了些?她做師姐的在他手心裡,師弟還能撇清到哪裡去?!雍闕對著鏡子不知是看自己還是透過鏡子看她,淡淡道:“你自己的師弟自己還不能指派?你這個師姐做的為免太沒出息了點。”

秦慢怪委屈的,捏著衣角小聲道:“我一貫沒什麼出息的……”

要不,怎麼會被他拿捏得動彈不得呢。

這話聽在雍闕心裡又不大高興了,敢情著自己一直和地主豪強一樣在壓迫著她是麼?真是隻小白眼狼,也不看看天下間有幾人敢和她一樣在他面前橫著走。雍闕沒理睬她的話裡有話,將玉梳拍在案上:“求人會求嗎?”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秦慢望著梳子唯唯諾諾道:“督主我不會……”

“嗯?”

他一個眼神過去,秦慢嗚了聲嚥下去餘後的話,乖乖上前拿起梳子。

雍闕的那頭烏髮,連秦慢這個女人看得都嫉妒,握在手裡比綢緞還順滑,稍不留神就從指縫裡滑落。秦慢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小心翼翼地捏著梳子左右看了半天,從他的髮根一寸寸往下濾去。

她的勁兒太輕,雍闕皺皺眉:“重些。”

“哦哦……”秦慢誠惶誠恐地一使力,雍闕“嘶”了聲但沒回頭嘴裡半叱半怨:“沒伺候過人也罷了,自個兒梳頭都不會梳?”

秦慢握著他一把烏絲上不上下不下的:“督主……要不我還是叫霍小公公過來伺候您吧。”

“囉嗦,繼續。”

秦慢心裡直嘆氣,萬般無奈地繼續梳下去,幾梳子下去漸漸有了心得,愈發地順手起來了。不過,也是要分人的,光是看雍闕的背影就是賞心悅目,映著外頭打苞的海棠,美得和幅畫一樣。所以說美的人伺候起來也叫人心甘情願,秦慢梳得愈發愛不釋手起來:“督主您頭髮真好!”

雍闕閉著眼藉著空隙小小地眯了下,聞言輕輕撇了下嘴角:“我就只有頭髮是好的?”

她忘了,這人不僅自傲自負還自戀!

她想了想說:“督主您哪裡都美!”

“……”雖說她這話裡誠意十足,但雍闕聽著卻並不是很受用,誇個男人美和誇個姑娘壯實一樣有什麼區別?他悠悠閒閒地由著她伺候:“虧得你的功勞,聽說今兒天沒亮惠王沒過門的媳婦兒就醒了。咱家倒是好奇你們的師父是何方能人,教出了你們兩這樣的徒弟?“

“什麼叫這樣的徒弟啊?”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話,秦慢也只敢小聲嘟囔了句,“我師父啊就是籍籍無名的江湖之輩,因為年輕壯志未酬不得意,所以歸隱

山林,修身養性。”

“哦?什麼壯志?”雍闕頗有興趣。

秦慢老老實實道:“心上人和別人跑了,心灰意冷之下就歸隱了。”

“……”雍闕抽了抽臉,“真的?”

“真的!”秦慢使勁點頭,前半句可能是假的,但後半句比真金還真!

“那你呢?”雍闕轉過臉來,初晨的陽光照得他輪廓模糊,令人生出一種異常溫柔的錯覺來:“你又是從哪裡來?”

秦慢手下的梳子一頓,兩人離得很近,彼此的神情一覽無餘,絲毫變化都在對方的注視之下無所遁形。秦慢不知道雍闕看出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但她可以肯定他一定知道了什麼。那一年發生的事情縱然隱秘,但涉及的人並不在少數,若留有一二活口,就此透了風聲出去也不奇怪。

“發什麼傻,”先打破沉寂的是雍闕,他輕輕一笑,“不願意說就不說吧,早晚都會知道的,束髮。”

秦慢愣了愣:“哦……”

她梳頭的手藝不大好,束髮著冠的手藝卻相當熟稔,似練習了很多遍似的,雍闕輕飄飄來了句:“以前經常女扮男裝出去麼?”

“……”秦慢半天悶悶地嗯聲,老天爺何其不公,給了他一張藍顏禍水一樣的臉還給了個足智多謀的腦子,“小時候貪玩……”

雍闕挑剔得很,對著鏡子照了再三方滿意地點點頭,起身,見她還木木地站在那:“怎麼著,還想伺候我更衣?”

秦慢在這方面委實很遲鈍,她以為梳了頭接著就是更衣所以乾脆等在原地。但見他那架勢,似乎又不用自己伺候了,手足無措地站著不知道是要走還是不走。

雍闕氣悶,就算是她面前站著個太監,她一個姑娘家也要知道避嫌吧!

他嘆了口氣:“行了行了,不勞你大駕了,出去吧。”

秦慢沒頭沒腦地被打發出了內寢,霍安蹲在外面伸頭縮腦,一見她出來忙問:“姑奶奶,怎麼那麼快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