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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與秦慢一樣,宋微紋武功奇差,可輕功絕妙,但耐不住人家幾十口不死不休地追殺。一個失足滾到了上坡下,遇到了才在亂墳崗裡打盹醒來的蘇不縛,他的第一句話是“大俠救命!”

蘇不縛沒理他,於是他刷地掏出一袋銀子拍在棺材板上:“小爺有錢!”

於是,等杜家人追來時就見著個乞丐懶洋洋地靠在棺材板上,杜家人惡狠狠問:“喂,剛剛那個痞子跑來去了。”

蘇不縛隨意指了個方向,杜家人提著刀風風火火追出去數丈,突然又折返回來,上下將他一看,用刀指他:“起開。”

蘇不縛沒有生氣,歪歪倒倒地站起來靠在一邊。

“啪嗒”棺材被撬開了蓋,裡面空空如也,杜家人面面相覷,為首地哼了聲甩袖而去繼續風風火火追過去。

等人走遠了,宋微紋灰頭土臉地從棺材底下的坑裡爬出來,對蘇不縛說:“大俠,多謝救命之恩。”

蘇不縛掂著錢袋,並不理他。

然後宋微紋說:“大俠,那是我全部家當,能否……”

蘇不縛冷冷地起身走人,失去了全部家當沒飯吃的宋微紋思考了片刻,理所當然地追著他而去。

一路上宋微紋和個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粘著蘇不縛,說來不好意思他武功不好太害怕萬一途中蹦出個為杜小姐尋仇的江湖人一刀將他劈了。為了保命和有口飯吃,他只好厚著臉皮綁著蘇不縛這顆大樹。

蘇不縛不是沒想過甩了他,可惜宋微紋屬狗的,輕功又好聽覺又敏銳,蘇不縛使勁辦法擺脫不得。

直到他兩雲遊到了惠州附近,撿到了個昏迷不醒的姑娘,宋微紋舊病重發,要死要活地要救她。辛辛苦苦找郎中瞧了好幾日,姑娘醒的那日他含情脈脈地守在床邊,準備給她來個印象深刻的初見。

姑娘睜開眼,不負他所望,虛弱道:“夫君……”

他大喜過望,還沒開口,姑娘又暈過去,暈前喃喃道:“快來救阿瑜。”

“……”宋微紋心受重傷,感情他勞心勞力救回來的是個有主的??

他心如刀絞,心灰意冷,痛不欲生,坐在門檻上無力望天,望著望著就望見了蘇不縛手裡拎著個玉佩瞧得若有所思。他一拍大腿,怒氣衝衝地衝過去想奪過玉佩:“人家姑娘家的東西!你怎麼順手就順來了呢!”

結果可想而知,以他的身手,三兩下就被蘇不縛兵不血刃地給打到了地上。宋微紋趴在地上,自暴自棄地嚶嚶嚶道:“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好了!”

“這個玉佩我見過……”蘇不縛盯著白玉蝶,“這是柳家的東西。”

宋微紋一怔,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你說的是蜀中白蝶柳氏?”

“你知道?”蘇不縛詫異。

何止是知道,但凡江湖中事,事無鉅細就沒有宋微紋不清楚不瞭解的。憑著玉佩他猜測到那個名叫阿瑜的姑娘是柳氏的大小姐,柳氏與海惠王蕭氏聯姻在即,想是來此地成婚。

一番推論之之後,便有了今日這一幕。

待他言罷,蕭翎顫聲問:“你說阿瑜受了傷?”

宋微紋臉上笑容淡去許多:“是。”

“什麼傷?”問的人是雍闕。

“十八鏡。”

☆、 【叄柒】垂危

十八鏡!

迄今為止,從戶部小吏到水鬼十三再到杜小姐,為人所知已經有三條性命折在這簡簡單單的三字上面。它像一抹時隱時現的怨魂,總在人們快要忘記它時出其不意地放出一記毒箭。

歷經杜小姐暴斃之後宋微紋對此多少了解一二,一看柳家小姐噩夢頻發、日漸消瘦的症狀,當即明白過來如無意外,她怕是與杜小姐一樣身中奇毒。

據任仲平言,十八鏡無藥可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可能她體中分量極輕導致藥性緩慢,非當時暴斃,否則也拖不到今時今日。

刻不容緩,蕭翎當即派遣孫渺等人前往宋微紋所住的客棧將柳心瑜接回王府,為免意外雍闕也命了若干人等隨之前去。

“十八鏡……”蕭翎從未聽說過這個古怪的毒/藥,但看雍闕及秦慢等人的臉色猜也能猜到必定不是普通毒/藥。然而等宋微紋重複了當時任仲平對此毒的描述後他仍不免盡失血色:“世間怎會有如此歹毒的毒/藥?”

許是想到了慘死的杜家小姐,宋微紋不復方才嬉笑之色,仰天望著天上白雲與飛鳥,搖頭晃腦地嘆著氣:“歹毒的不是毒/藥,是人心哪。”

廳堂裡無人應聲,但眾人皆不約而同地在心中點了點頭。毒/藥本無罪,可怖的是製毒者乃至下毒者。站了許久,撐不住的蕭翎無力在太師椅中坐下,喃喃道:“名醫何其多,難道竟無人可解此毒?”

宋微紋搖頭:“名醫再多,有幾個可比肩醫聖任仲平?連他都沒有辦法,還能有什麼人?”

此次蕭翎卻是意見相左,他將目光投向雍闕,哀哀求道:“雍廠臣,大內之中薈聚天下名醫,可有相識的杏林聖手能救阿瑜?”

若是有,他雍闕此行何須出京,一直追查到了他惠州境內?

雍闕的沉默無疑斷絕了蕭翎最後一絲希望,他了無生機地坐在椅中,臉上一派死氣沉沉的暗淡。

宋微紋見此,深深覺得這位惠王爺與他乃是同道中人,同為情深不壽、同為慧極必傷、同為……此時的惠王與那時抱著杜小姐冰冷屍體的他是何其相似!

感同身受的他不覺邁步上前想要安慰一下這位與自己一樣痛失愛侶的倒黴王爺,他邁開了第一步還要再邁第二步時有人不輕不重地踩住了他的後腳跟……

宋微紋反應靈敏,旋即足尖輕掠,哪知對方對他的路數了如指掌,一記輕不可察的勁風直襲在他喉頭。一剎刺痛,宋微紋再想開口發現自己已是隻字難言。

他驚怒交加地看向偷襲自己的卑鄙小人,秦慢平平看了他一眼,又抱著兔子平平地轉過頭去。

兩人一番較量不過剎那之間,幾乎無人發覺,連雍闕在察覺出身邊人稍有異樣時,秦慢已低著頭默默給懷中的兔子順毛。

他看了眼悲憤交加的宋微紋,又看了眼秦慢,然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兔子。

“……”秦慢呆呆看著那隻貿貿然伸過來的手掌,不像別的男人又黑又糙,那隻手五指分明纖長,保養得宜,唯有虎口處有著薄薄的白繭想是練劍所致。她情不自禁看看自己的爪子,略有些小自卑地縮了縮手。

等雍闕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之後面色凝固了一瞬,對上秦慢吃驚的眼神,他心裡焦灼了一瞬然而泰然自若地又去摸了摸她的頭。秦慢的頭髮又長又軟,揉在掌心裡像柔柔的棉絮。雍闕揉了一下,手感很好,於是又揉了兩下。

直到他鬆開手,秦慢都像是沒找到魂回來,宋微紋更是吃驚地眼珠子快要掉了下來。被點了啞穴的他只能拼命衝秦慢眨著雙眼,發現秦慢壓根沒留意到他後,他欲哭無淚地轉向快要睡著了的蘇不縛,拉拉他衣袖,指指自己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