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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督主有令

秦慢答得高深莫測:“師門低調,地處隱秘罷了。”

是啊,只有三個人的門派,如何高調起來。對於自己的門派,秦慢覺得唯一可取之處就是上清門這個很仙風道骨的名字,然而這唯一可取之處還是因為她師父開山立派之地的地方就叫做上清山,而派中最雄偉的建築就是那道花光師父他老人家所有積蓄的石板大門。

故曰:上清門。

就地取材,方便寫實。

不想丐幫大俠竟是接受了秦慢的說法,引以為然地點頭:“大出世高才行事皆是樸實低調,行俠者之俠,仁者之義。不像所謂的名門大派,徒負虛名,但見了些許蠅頭苟利什麼江湖道義,兄弟情義皆可拋之,”他甚為不屑地連連搖頭,“虛偽!真是虛偽!”

難得秦慢心虛了一下,也只是一下,那位丐幫大俠隨即問道:“聽你的意思是我們沒多久就會被放出去?”

“應該吧……”秦慢猶猶豫豫道,“沒有切實證據,這生殺之事非同小可,又在鬧市眾目睽睽之下總不能隨便抓個兇手充數了事。”

“哦……”丐幫大俠腦袋枕在雙臂上,靠在牆上半晌他不經意般問道,“你說這世上真有鬼殺人麼?”

秦慢揉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吸吸鼻子慢慢道:“沒有。”

“那死人為何會走進麵館給自己點了一碗陽春麵?”

“因為有人撒謊。”

“誰?”

“小二呀,”秦慢微微瞪起眼睛,表情天真又認真,“只有他一個人說看見了水鬼十三走進麵館,又點了份面,所以要說撒謊也只有他了呀!”

“……”仔細想想好像是這麼個道理,但再又一想,又覺得真就那麼簡單?

丐幫大俠沉默了一會,似笑非笑地望過來,雖然亂髮遮住了他的眉眼,但毫無妨礙地能感受他的譏誚之意,“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驚言堂的人一口咬定我們就是託水鬼十三偷了他們巨闕劍的人,現在人死了,巨闕劍不知所蹤,他們一定會緊咬著我們不妨。出去之後,怕不到一日就被他們再度截住。”

秦慢哦了一聲,半晌沒話,也不知道她哦了個什麼意思,等到快以為她睡著之時她才又慢吞吞道:“我準備去揭武林盟主發的長空令,替他找狗。”

☆、 【肆】第一世家

丐幫大俠盯著秦慢良久,確定她並非玩笑話後失聲哈哈大笑道:“你莫不是也瘋了不成!竟將那道荒唐的長空令當了真!”

秦慢搖搖頭:“沒瘋,窮……”

“……”樸實簡單的三字一剎間居然堵得他啞口無言,張張嘴腦中靈光一閃,滿面愕然漸漸沉澱成為慎重考量。說去給武林盟主找狗,看似荒謬,可若她接下長空令,等於有了武林第一世家做靠山,驚言堂諸人必不敢輕舉妄動。

可長空令又哪是風輕雲淡一句話說接就接的,迄今為止的各任武林盟主僅發出過七道長空令,無不是重賞如山,但同時接下此令之人要麼拼儘性命仍然無法完成所託,要麼即便拿到了豐厚的回報自己也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不僅如此,一旦接受長空令便意味著再無轉圜之地,人不死令不消。

這人,到底是傻,還是不傻?男子迷惑地看著秦慢,想從她那張平凡無奇的面龐上瞧出一絲端倪來。

可惜秦慢的所有神情都只透露出一個字——“餓”,她咬著幹得發白的唇喃喃不斷:“我想吃烤野兔、叫花雞、糖醋排骨、紅燒鯽魚、回鍋肉、鍋包肉……”她淒涼地長嘆一聲,“我真的好餓啊……”

“……”丐幫大俠怎麼看,也沒從抱頭哀號的秦慢身上看出半分世外高人的影子來。更難熬的是,他被她碎碎念得竟也愈發得飢腸轆轆起來……

被扔進大牢的第三日,果如秦慢所言,州牧大人大掌一揮,以無確鑿證據為由將他們又丟了出來。待久了不見天日的牢房,乍一見到外邊光景,丐幫大俠有些許不適應,想想自己活了二十餘載第一次淪落進了大牢,倒也是段好氣又好笑的奇趣經歷。

反觀秦慢那小丫頭,神情自若多了,她抱著失而復得的小包袱迫不及待地翻出虎頭錢袋數數里面的銅板。還好,一個沒少,這令她大為寬慰不已,連帶著小臉上也有了兩三分吟吟笑意,只是語調仍是拖得輕輕慢慢:“這位兄臺,我兩得以有緣相逢同乘一車,後又有難同當共赴牢獄。”

她仰著小臉,臉上的神情與語氣一般真摯無二:“我看大俠也過得捉襟見肘並不寬裕,不如我兩一同前往武林盟在襄陽城中的三法堂,接了長空令攜手完成,共分報酬。”

喲呵!這小丫頭算盤打得不錯嘛,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一出來就想著□□傍身。如果換做其他事他或許有那麼幾分閒心摻和摻和,但這武林盟的事嘛……

他兩手往袖中一插,搖頭嘆氣道:“長空令這種麻煩東西,不去不去~緣盡緣散皆有時,自此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秦妹妹哎我們有緣再見嘍!”

失去一個武功不凡的同伴自然可惜,秦慢嘗試著又挽留了一番,但丐幫大俠主意已定,她也只好依依惜別地目送他離去。

眼見邋遢不羈的身影混入襄陽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秦慢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總算是走了……”

午後日頭正好,擺脫牢獄之災的秦慢在州衙門口站了片刻,遂背起她的小包袱慢騰騰地擠入人中,絲毫沒有發覺身後不動聲色地跟上了幾個人影。她重新回到三日前出事的街市附近,這一次她沒有去麵館,而是挑了一個粥鋪,花了八文錢點了一碗白粥,配了一碟附贈的小菜吃得津津有味。擱下飯碗時她尤不滿足地舔舔唇,捏了捏錢袋忍痛不已地又要了塊燒餅。

吮去手指上最後一粒芝麻後她打了個飽嗝,方摸摸胃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她站了起來,同時粥鋪某個角落裡的幾人見狀也站了起來,她拎起包袱泰然自若地往粥鋪門口走去,那幾人剛想隨行而去,突然其中一人攔住了他人:“等等。”

“怎麼了?”

“有蠅頭!”

蠅頭是道上的暗語,代指朝中鷹犬。驚言堂等人心中暗驚,稍作環視,果見面館之中有一兩人與他們一樣視線不離秦慢片刻。驚言堂紮根襄陽,衙門裡的人不說多熱絡,多少也會眼熟,多看兩眼,便識出那二人正是在襄陽郡中當值的捕快。

“這丫頭究竟是個什麼來歷?”驚言堂堂主眼睜睜瞧著秦慢大搖大擺地走出麵館,牙根緊咬,掌心磨著桌面恨不得一掌將其拍個粉碎,“居然能使得官家人暗中保護?”

他本以為一個初入江湖的黃毛丫頭,哪怕身邊跟著個出手不凡的乞丐,憑著他們驚言堂在襄陽的勢力,拿捏他們不在鼓掌之中?更何況兩人自出獄後就分道揚鑣,可又孰能料到衙門裡的人插手其中,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怎不令他怒火中燒!

若是秦慢得知驚言堂堂主此刻悲憤交加的心情,一定會忙不迭地疾呼冤枉啊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