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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糖偶

紀琛面無表情:“帶她去?再把皇帝嚇死一次?”

我與長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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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闊別多日的皇宮,恍如隔世,體型上的巨大落差令這個我明明已經熟悉了的地方顯得那麼陌生。紀琛將我揣在懷裡,就如同往日裡揣著小白一樣坦然自若地穿梭在琳琅滿目的殿閣裡,一點都沒有“身懷一國之君”的緊張感!

他甚至還邊走邊不動聲色地敲了下我的腦袋,低低訓道:“伸頭縮腦做什麼!小心摔死你!”

“……”自從變成了王八,我在他這受得窩囊氣都快抵得上一年了!怒氣衝衝地瞪他時,迎頭吹來一陣冷風,一串咚咚咚的腳步聲卷著風而來,一個龐然大物帶著哭腔直衝過來:“皇叔!皇叔!!你為什麼不讓我見阿姐!!!”

聰兒?剛想伸出頭看看,結果眼前拂下一片柔軟絲綢,原是紀琛用袖擺遮住了我。漆黑一片中只聞他寒聲質詢:“誰把皇子殿下放過來的?”

紀聰身邊林嬤嬤的聲音誠惶誠恐傳來,似乎還拉了他一把:“回稟王爺,皇子殿下見不著太女殿下就吵著要來見陛下,老奴攔也攔不住……”

“攔不住就拖回去!”紀琛變臉的功力我是見過的,方才在馬車裡還言笑晏晏地逗我玩,甫一進宮和換了個人似的,光是被那雙寒光凜冽的雙眸一掃,估計周圍就噗咚噗咚跪倒一片,“陛下龍體欠佳,被皇子衝撞瞭如何是好?!”

“是是是!老奴知罪,老奴知罪!”林嬤嬤嚇得聲音都變了調,聽動靜像是想拉走聰兒,半是勸道半是哀求,“殿下,跟老奴走吧~”

“不!我要見父皇!我要見阿姐!”紀聰這個孩子一犯起倔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整個宮裡除了我之外大概就他一個敢如此直面猛於禽獸的紀琛了,至於我那皇帝爹,他健康時紀琛還沒撕破那張純良無害的自閉症兒童面具呢!紀聰掙脫了嬤嬤,跑了過來,響亮的聲音近在咫尺:“皇叔!!是不是你把阿姐綁走了!是不是你又想和上次一樣在馬車裡睡了阿姐!!!”

我與紀琛:“……”

傻孩子,那叫抱!不叫睡!!!如果可以,如果現在我不是隻王八,我一定會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紀聰這點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斤兩在紀琛那完全不夠看的,即便被他當眾這麼口無遮攔的指責了,紀琛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命人將紀聰抬走了。是的,被四個壯漢一人一邊地抬走了……

對此,我深深地同情了一下紀聰,然而下一刻帶著我走進養心殿的紀琛納悶的聲音已傳來:“我睡過你,我怎麼不記得了?”

“……”如果連只王八你都能睡,那我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呢~呵呵。

☆、

養心殿裡依舊藥味燻人,厚重帷幔間陽光稀薄,淡淡的塵埃在光纖中忽上忽下。太醫剛給皇帝爹請完脈,遇上紀琛免不了又是一番跪拜折騰。紀琛心情尚佳,和顏悅色問道:“陛下龍體如何?”

太醫惶惶恐恐,答得無非是些不偏不倚、不輕不重、模稜兩可的話,總之就是“皇帝還行,死不了,快醒了,具體何時醒那微臣就不知道了”。明知他們是打太極,但我也能理解他們,行走深宮如走獨木,稍有不慎即萬劫不復,能含糊點就含糊點。紀琛自然也知這一點,不過場面上他仍是虎著冰冷臉龐罵了幾句“無能”。

隔了一重簾子望了望,紀琛的聲音輕快傳來:“沒醒那咱就走吧?”

我急了,人家好久沒見著南瓜精爹了,又被你抱在懷裡一眼沒瞧到就急著帶我走,不太好吧……為表示自己的不樂意,我在他手指上使勁咬了一口牙印。

他嘶了一聲,一束冰冷視線陡地射過來,打了個哆嗦迫於生存需要我又抬起小爪子摸了摸他指腹上的牙印。可能我的沒骨氣取悅了紀琛,他咳了一聲裝模作樣地轉身對太醫道:“你們這群庸醫莫要糊弄本王,陛下的藥方呢?拿來與本王好好說道說道!”

離得這麼遠,我都能感受到所有太醫的欲哭無淚……

“給你一刻鐘。”才同情了他們一秒,紀琛一句話後自己忽地凌空而起,空中打了個滾,穿過隔簾暈天轉地間我落在了裡頭的龍榻上……

我:“……”

即便看不到紀琛的表情,但我也知道他肯定是輕鬆愉快且得意無比。

你大爺的!等老子變回來……嗚嗚嗚,什麼時候我才能變回來啊!

紀琛大發善心地施捨了我與南瓜精爹一刻鐘的“敘舊”時間,然而他難道沒有想過我同一個昏迷不醒的老爹有什麼“舊”好敘的??還是說他壓根只想讓我感受一下“三百六十度高空托馬斯旋轉”的飛速快感?不論哪一種,我都只想給他“呵呵”二字。

皇帝老爹暈得很徹底,從我這個仰視的角度來看,估摸著是瘦了點。等我爬啊爬的,爬到枕頭邊,發現那張光澤紅潤的圓臉盤真瘦得一道道褶子,恍然間老了十來年一樣。對著那張褶子精一樣的臉我正長吁短嘆,忽然一道若有若無的嘆息聲竄入耳中,嚇得我一個嗖地縮回了烏龜殼子裡。

等了一會沒個動靜,我嘀咕著小心伸出頭去,外殿突然喧囂沸騰起來,聽響動好似是有急奏需要紀琛去處理。呼啦啦的,沒個停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群人沒個停留地走了個乾淨。

等,等一下!!我伸著茫然的爪子,來不及呼喊養心殿裡已安靜如初。

紀琛你這個不得好死的王八蛋,你就沒發現你少了一個特別特別重要的東西嗎!

“唉……”

這回嘆息聲是實打實地響起了,尤是憤恨的我一掃眼差點沒被驚出病來,剛剛還雙目緊閉的父皇此刻滿是憂色地側著臉看著簾外。不過還好,他似乎沒有發現渺小的我,就那麼盯著外邊,喃喃唸了一句什麼。聽著有點像人名,我小心地,試探著,向前爬了一點,終於聽清了他嘴裡的名字——“穆衡”。

穆衡?這是誰?我絞盡腦汁地回憶著滿朝文武裡是否有這麼一個人,似乎沒有啊……可是這名字又有點耳熟,像是在哪裡看過呢?拼命搜尋記憶時,皇帝爹又喃喃唸了另外一個名字——“裳姑姑”。

裳姑姑……怔住一瞬,我立馬明白了他說的是誰,為夫殉情的長公主紀裳……知道她純屬偶然,還是某次去太后娘娘那請安時得知了這位仙去多年的長公主名諱。據太后身邊的老嬤嬤說,我父皇這個小姑姑,曾經大晉最風光的長公主在活著時完全就是大晉乃至周圍鄰國女神級別的人物。琴棋書畫暫表不提,便是經世治國之才亦不亞於當時任何一位皇子,甚至於太子,也就是我父皇。

正因如此,先帝在位時有段時間國勢動盪,叛亂肆起,皇帝御駕親征,她領旨受命於危難之際出任監國公主。這樣一個才華橫溢、風姿卓絕的公主自然在夫婿的挑選上多有挑剔,這一挑就挑了許多年,但好在終是有一個對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