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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糖偶

我:“……”

管他呢,能出來就好,啾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我如是說服自己“並沒有向紀琛出賣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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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琛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宗人寺與刑部查出我“中毒”之事,之後又下令大理寺與刑部主審,禁衛軍協理戶部尚書言喻葬身火海一案。兩案同審,皆限一月之內。這兩番舉動是我與他細細謀劃後的結果,一來是為讓他這個攝政王的攝政之職坐實,既在百官面前立立威又將他們盯在我身上的眼睛轉移一部分到他的身上;二來嘛,我們都一致認為陳曉生這個刑部尚書有點問題,乍一看他的人品政績無可挑剔,但他咬出言喻那樁吞田案的時機實在太過巧合了,如果說沒有人授意他,我不信,紀琛也不信。

所以讓刑部兩案同審既可以讓陳曉生□□乏術,暫時無力有別的動作;所謂忙中出錯,宗人寺與禁軍中都有我與紀琛的人,說不定能借機從中尋出他與授意他之人間的蛛絲馬跡來。

如此一來紀琛自然忙得不可開交,而至於我嘛~出宮並非臨時起意,而是不久前阿肆託長汀約我見上一面。

以往的新年我們總是一起過,今年我在宮中自然不可能與他一同守夜,後來又出了言喻之事,故而一拖再拖,拖到今日才尋得機會溜出宮來。

因為我身份特殊,加之最近風頭緊故而我與阿肆約在了城郊一處僻靜村舍。林燁早在之前做好了安排,周圍閒雜人等已清除,至於我身後嘛……

撩開簾子瞥向後方街上竄動不息的人影,紀琛定不會讓我一個人出宮,但沒關係,我與阿肆那是他鄉遇故知,相見一面又如何!

城郊竹木枯黃,大片衰草綿綿如被,夾著星星點點的雪花,蒼穹如洗,澄淨高廣。村舍是普通村舍,茅屋木柵欄,門口幾隻老母雞啄著草根。阿肆蹲在院裡一堆篝火前拿著根木條串著紅薯烤著,我一聲不響地蹲到他旁邊:“你傷好了?”

他先是一驚,差點讓火燎到了手,馬上一喜:“小白!小白!!!”

我忍了一忍,又忍了一忍,實在不願自己被喊時生出紀琛喊那隻王八的錯覺,苦著張臉看他:“你還是喊我糖糖吧……”

“糖……糖?”他喃喃,撓撓亂蓬蓬的頭髮,“哦……”

他又低下頭去烤紅薯,半天悶悶不樂道:“糖糖,你是不是不會跟我走了?”

我盯著逐漸散發出香甜氣息的紅薯,咽咽口水:“有什麼話等吃完了再說行嗎?”

於是,我兩如這幾年裡的每一個冬天一樣湊在一起頂著蕭蕭北風烤紅薯吃紅薯。雖然吃完後我很想再靠著阿肆曬著太陽打個盹,但我知道一旦靠了今晚我回去就別想安生地睡了……

阿肆雙手擱在火堆上烘著,老調重彈:“小……糖糖,我們什麼時候回……”

“回去什麼呀,國師大人,本宮不就在帝都裡待著嗎?”我拍拍雙手的灰。

半黃半綠的竹葉兜在風裡打了個圈落在阿肆的頭上,看上去有點滑稽,他望著我,我望著他,一時間很安靜。他蠕動了兩下嘴唇想說什麼,但表情卻慢慢地鬆了下來,最終他半眯半睜地笑望著我:“殿下能告訴我,是怎麼知道的嗎?”

阿肆,蕭四,雲泥之別的兩個人。一開始阿肆出現在祭天路上時我並沒有心存懷疑,因為實在太像了,神態、語氣、舉止習慣,像得天衣無縫。我一直毫不懷疑他就是西山縣中的瘸子阿肆,直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和我回西山縣。

如果真是他鄉遇故知,況且我這個故知還鯉魚跳龍門成了一國皇太女,以我和阿肆混吃等死的個性,他理應是該喜極而泣抱到了這麼粗壯的大腿繼續跟著我在帝都混吃等死才是。可他一見到我就說要和我回西山縣,或許紀琛說得對,我天性多疑,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哪怕有一件我就開始發掘這個人身上其他的疑點。譬如人人都說他是蕭芳早年失蹤的兒子,可蕭芳在最初找我要了幾次人後為何就沒再提起此事?又比如說他一個瘸子,究竟是怎麼從千里之外的西山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來到京城,還“恰巧”與我重逢在祭天路上?

但是有一點我不確定,那就是四年間陪著我的一直是蕭四,還是……

“後來你假扮的阿肆呢?”我望著已不加掩飾的蕭四如是說。

☆、

“都不是,”他微笑著搖搖頭,明明是同一張面龐,換了一種神色彷彿整個人都全然變了樣,哪怕沒有倜儻白衣也沒有拂塵在手,那雙眯起來的眼睛朝你彎一彎就仍似能在輕易之間勾走你的魂魄一般,“蕭四是我,阿肆也是我,四年之中京中的人是我,在西山縣的也是我。”

我被他一連串的“我”弄得頭暈,努力讓自己不被他那雙笑起來的狐狸眼所迷惑,我不耐煩道:“話已至此,你還同我兜什麼圈子。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阿肆到底與你什麼關係,而你又是哪一邊的!”

蕭四席地坐在篝火邊,手中的木棍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地,他歪頭看我:“殿下出去了一趟,倒似是比從前……豪爽了許多。這樣吧,時辰還早容臣慢慢告之於你,首先說說阿肆這個人。”

他用木棍在地上畫了一個人字,指著它道:“這是我,”然後在人字上的那一撇點了點,“阿肆就相當於這,準確來說阿肆是我的一個□□,在陰陽術裡叫做式神。若干年前殿下蒙遭不測,後來下落不明。為了能尋到殿下我運用術法在大晉內四處尋找,功夫不負有心人,某一日終得殿下一絲音訊。而不巧的是,那時微臣恰巧閉關渡劫,兇險異常不能來尋找殿下,便取了一滴心血一縷精魂做了阿肆這麼一個式神到殿下身側。”他望著那人字一撇嘆息一聲,“只是微臣沒有料到,這式神由我精魄所化有了獨立的意識,竟會一去不返,這也讓我再次失去了殿下的音訊,直到您被端王帶回帝都。”

衝我一笑他道:“這就是阿肆與我的關係。”

“其次,微臣哪一方都不屬於,微臣身為國師,只效忠於大晉皇族,紀氏正統。”

“那你假扮阿肆……是為了試探我?”我慢慢將心中揣測說出。

他沒有猶豫地點頭:“是!”將我上下一打量,他道,“失蹤四年,四年再歸來,雖然相貌相同身形一樣,可畢竟殿下與從前有了諸般不同。這四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四年前又發生了什麼微臣絲毫不知。為了避免大晉正統血脈被不軌之徒所混淆,故而微臣斗膽出此下策扮作與殿下朝夕相處的阿肆一試。畢竟如果是真的皇太女殿下,別說一個阿肆一個西山縣,沒有什麼可以動搖她對東宮之位的執念。”

怎麼一個兩個都以為我是那種自由誠可貴、愛情價格高,若為皇位故,兩者皆可拋的冷酷霸道皇太女啊!人家明明是為了一斗米就可折腰的親民殿下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