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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糖偶

紀聰只顧伏我懷中小聲啜泣,理也不理他。本來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看聰兒的樣子也沒受多大的傷,各拍五十大板也就過去了。偏偏卿和郡主一哭長汀一攪合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地往嚴重直線狂奔,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長汀冒頭後一人隨即也緩緩踱步而出,神容疏冷:“太后娘娘聽見這邊有哭鬧聲,讓我來問問是怎麼回事?”

涼和苑即在太后寢宮左側,想是紀聰午時在她那歇了午覺出來玩耍才撞到了來請安的郡主,一來二去也不知發生了嘴角鬧騰了起來。紀琛一來,我更是頭大三分,訕訕道:“皇叔,你來啦?”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抱袖哼了聲:“皇子殿下年紀也不小了,好歹是一堂堂男兒,成日抱著太女殿下撒嬌成什麼體統?”

紀聰的小身板一僵,啜泣聲慢慢小了,慢慢站起來,想是很畏懼他這位皇叔。

卿和郡主見了紀琛來雖仍是不起,但臉上明顯露出了一絲如見救星的希冀,她期期艾艾地喊了聲:“皇叔~”

紀琛面色稍有緩和兩分:“郡主長跪不起作甚?”

卿和什麼也沒說,只是戰戰兢兢地看了我一眼。我暗自嘆了一口氣,將聰兒交給旁人,走到那個叫阿青的女子面前:“方才你家主子也說了,是你動手打的聰兒,你可認罪?”

阿青依舊沉默,我也不等她回答,自顧道:“對皇室大不敬者依律當斬……”我頓了頓,“但是郡主為你不惜顏面跪地求情,本宮體恤郡主情義便網開一面,死罪能逃活罪難免,就罰十五廷杖,有禁軍執行。”

“殿下!!阿青是個女子啊,經不起十五廷杖啊!”卿和苦苦哀求,“皇叔!皇叔!皇叔你救救阿青……”

我冷冷打斷她:“女子如何?男子如何?本宮饒她一命已是法外開恩,若人人皆以女子為由觸法不罰,何以立法何以成國何以為邦,皇室尊嚴豈不人人皆可踏之辱之?!”

一通說完,我看也不看卿和其他人等,尤其是紀琛的臉色淡淡道:“明日即是新年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安問好,她老人家年紀高了不經得煩。沒什麼必要事就別去擾了她清淨,各自回府吧。”

丟完後走人,上了步輦看著前方我問道:“今日的事你怎麼看?”

江春啊了一聲,我默默踢了他一腳,他一個激靈涎著臉道:“殿下問的是奴才啊!看奴才這個蠢勁兒!今兒的事嘛~明面上無非是皇子殿下與郡主鬧著玩呢,兩個小孩子家家的有點口角也不是大事兒。那個叫阿青的護衛主心切,冒失了,不過殿下您剛剛也罰了不是?”

“那暗面上呢?”

江春諂媚笑道:“這大內之中,昭如明日,哪有什麼暗面上的事兒啊!只是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貨色,看不見陛下與殿下您的威嚴如山,摸不著邊兒地犯蠢呢!”

早說了紀糖身邊無凡人,這個江春能以這個年紀混到東宮總管一職自不是個凡角。他是紀糖的心腹,但是哪個“紀糖”心腹呢?

我托腮養了一會神,狀作無意問他:“江春,一晃這麼長時間了,本宮都快忘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東宮了?”

他頓了一頓,即便不看他也知道他偷偷窺探我的神色,半晌笑道:“不是殿下忘了,是時間久啦,畢竟奴才來殿下身邊時殿下才總角之年呢。”

“哦……”我長長地拖了一聲,忽而話鋒一轉,“本宮近日身體不大舒朗,想是前兩年的舊病又犯了,你去太醫院將這幾年替本宮開方子的太醫找過來再替本宮看看吧。”

江春默了默,道:“奴才這就去辦!”

不過半晌,江春折返回來,神情微妙:“殿下,太醫院上一批老太醫到了年紀辭官歸隱了,其中就有替殿下診治的胡太醫。院判說他回了青陽老家,現在也不知在何處,可要奴才派人去找?”

果真如我所料……

我揮揮手:“不必了,你下去吧。”

就算現在去找,恐怕也是個橫死他鄉,屍骨無存的結果。四年前之前那人能滴水不漏謀害一朝太女,又偷樑換柱換了一個假太女矇騙皇帝與一眾朝臣,這樣的手段又怎麼會留下太醫這麼大的一個漏洞呢?

江春走出門前,我突然問道:“這次回來,你可覺得本宮有什麼變化嗎?”

江春一怔,忽而衝著我笑一笑道:“對奴才來說,殿下仍是那個殿下,平安歸來就好。”

他的話令我咀嚼了片刻,片刻後輕輕點點頭:“你……”你了一半我忽然轉口,“你去看看紀琛現在哪,有沒有……算了,別……”

“哎!奴才省得!奴才省得!奴才這就去看看六王有沒有不守本分揹著殿下去找卿和郡主!”

“……”眼看他一溜煙跑走,我抽搐著嘴角放下想要攔住他的手,對著書案發了半天的呆,我拿出抽屜裡木鳥。從成色上看,木鳥已有些年頭了,但儲存得相當好,一絲劃痕也沒有。

我該信他嗎?可那個卿卿……於他而言又是個什麼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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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今年皇帝病重在床,新年宮宴之上空立了一座龍椅,讓氣氛也為之走低許多。高座之上的另一位太后娘娘,即便見著滿堂兒孫心中歡喜也架不住年邁體虛,受了拜見禮給幾個小兒孫發了紅包也就不受累地休憩去了。

紀聰昨日在那個叫阿青的侍衛手上吃了虧,無精打采地坐在我旁邊,直到太后給我與他發紅包時才打起些精神來。太后還沒走,他就耐不住拆了紅包:“阿姐阿姐,我與你的誰多?”

在場也就他有這個心思在乎紅包多少了,我看也沒看將自己的也給了他:“阿姐也給你,就當阿姐今年給你發紅包了。”

紀聰愣了一愣,歡天喜地地搶過紅包捂在胸口:“阿姐最好啦!!!”

“嗤……”這一聲譏嘲不用聽都知道是誰的!

“噗嗤。”長汀也隨之笑了起來,“皇子殿下與太女殿下感情是讓人羨慕啊!”

他一說笑,沉甸甸的氣氛總算為之打破,推杯換盞兩旬後殿上諸人皆陸續放開胸懷,連同平日不多笑顏的紀琛也微綻笑容,旁人來敬酒時也是來者不拒。我忙裡偷閒觀察了他兩分,發現這人一杯接著一杯,寡淡的臉色上竟是一絲紅暈也沒有,眼眸中也是一片清明。

他那晚果然是借酒撒瘋,騙我噠!╭(╯╰)╮

兀自冷笑之時,一片倩影蹁躚至眼前,頗有些緊張道:“殿下,臣女敬您……謝您昨日對阿青的不殺之恩。”

“哼!壞人!”紀聰一見卿和就撇過了頭。

她神情尷尬,面對周圍投來的各種探究神色,其中自然也包含了紀琛饒有興味的眼神。我嗔怪地拍了一下紀聰,今日康王因病不在場,但身為一國儲君不能連這點氣度也沒有。雖然,她和紀琛之間的關係我確實挺在意的……==

欣然端起酒盞,盞中酒液青碧透徹,泛□□點燈輝:“郡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