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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君妻不可追

殿內並非如想象中的觥籌相錯,談笑盈盈。小仙們都是一副屏氣凝神的緊張模樣,上皇們神色各異,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我們身上。

一身嬌豔紅妝的雨師妾坐於右側,水眸轉來,唇角不易察覺地翹了起來。

“昨夜璿和殿內的一名仙官又受了襲,武羅,你昨夜在何處?”天帝坐在上首,隔著一重簾子看不見他的神色,話語嚴厲非常。

我顫了顫身子,鼻下似還充斥著濃郁沖人的血腥氣,每隔幾日我醒來時,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著鮮血。夢裡似真似假,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

祝融立在我身側,沉默了片刻,伸手要握起我的手,開口要說些什麼。

“昨夜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偌大而空曠的殿內驀然響起一道冷若寒冰的聲音。

在你身邊

“帝君!”雨師妾咬唇地倏爾站起身來,重重長衣帶翻席案上杯盞,潑了一袖的酒汙,引得眾仙矚目。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斂袖淺淺行了一禮,笑地有些勉強:“您不應該在府中休養嗎?怎麼來了?”

“歲崇你……”相比與雨師妾的失態,天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身為東嶽帝君,理應維穩天界秩序,況且武羅已與你無干系,你可要謹言慎行。”

他遙立在大殿另一端,漆黑的長髮未用紫金冠束著披拂垂下,身上的袍子也是鬆鬆垮垮的,身形蕭瑟單薄。他一步步走近,對天帝與雨師妾似若未聞,他走到我面前,靜靜地看了我片刻,抬手輕柔地觸上我的眼角,無奈地低嘆道:“這麼大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怎麼就長不大呢?”

我這才發現落入唇裡潮溼的鹹意,我梗著脖子啞著聲道:“武羅已與你無干繫了,你管不著!”話說出口才發現聲音不爭氣地發著顫。

他原本替我拭淚的手頓了頓,兩指一夾捏了下我的腮,淡淡道:“管了一萬年了,我習慣了,你也應該習慣了才是。”

我怒:“你還能更無恥一點嗎?還有你胡說,哪裡來的一萬年!”

他“嗯”了一聲不急不緩道:“應該還能。”

……

同時和我一樣被冷漠嚴肅的東嶽帝君突然迸發出的無恥之相噎得無語的還有其他所有的神仙們,四面八方不約而同傳來了掩飾的輕咳聲。“噗嗤。”這肆無忌憚的一聲不用聽就知道是如夜那浪蕩子發出的。

他見我鬱悶的模樣,不由綻出了一個分外愉悅的笑容,他撫著我的發,深眸裡凝結著我的影子,我聽到他對我說:“我參了這麼久的道,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從未弄清這取捨二字。阿羅,你,還願不願和我回家”

殿內傳來一陣冷抽之聲,來自東海的幾個仙官已按捺不住憤然起身:“東嶽帝君是何意思,還望給我們東海一個交代!”

“荒唐!我看歲崇你是傷重糊塗,也入魔障了嗎?!”天帝勃然大怒:“往日你維護她,她也未出了什麼大事端,我也就罷了。而今她魔性逐顯,做出了此等罪無可恕、侮蔑仙庭之事,你還一力包庇,你忘記了我當初對你說的了嗎?你就不怕……”

“我剛剛說過了,昨晚阿羅她與我在一起。武羅若有罪,東嶽當為幫兇。”他冷冷的嗓音插入天帝話中。

“你!執迷不悟!”上座“嘩啦”一聲脆響,隨後瞭然無聲。幾位上皇嘆息一聲,隨即離了席,消去了身影。

我看著他蒼白如紙的面龐,天帝的“傷重”二字迴旋在腦中。我搖了搖他的手:“你,受了傷?”

他點了點頭,額角流下一滴汗珠來,唇上又失了幾分血色。他向雨師妾的方向作了深深一揖:“姻緣婚嫁本兩廂情願之事,奈何東嶽心中一直眷念故人,若再娶國主豈不辱沒了國主?此番之事,他日若還有時機,東嶽再親自向東海賠罪。”

雨師妾落淚如雨,身形搖搖欲墜,一跺腳隨即也隱遁而去。剩下圍觀看熱鬧的神仙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多言。

歲崇攥緊我的手腕,吐出一個字:“走。”

一隻手突然橫了出來,壓下歲崇與我交握的手。我抬頭看去,見祝融那雙桃花妙目不帶一絲情緒地看著我,他開口嗓音柔雅:“阿羅,你答應過我的。”

他掃過歲崇,轉而繼續看著我道:“你說你會留在我身邊,也說過再不和他見面。”

歲崇握住我的手一僵,我死死垂著腦袋不敢看向他們任何一個人。這是什麼狀況,剛剛不還停留在謀殺懸疑案上,怎麼突然就轉變成了狗血情感戲?原先我還在想“有生必有死,真若是我做的孽,大不了就刮回仙骨碎次魂就是了。這輩子還死過,就當體驗仙生就是了。”這樣想,我還能做個局外人般看著天帝眾仙對我的三堂會審。

從我短短的情感歷程來看,我著實不是個擅長處理感情問題的能手。普通問題在我手上會變得複雜,複雜的問題會被我攪合得更復雜。如果創造問題是項仙術的話,我一定是無師自通且已登峰造極。所以每次我和歲崇鬧婚後矛盾,嗚嗚嗚地跑去找蘇耶尋求解決辦法時,蘇耶告訴我我什麼都不用做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剛開始我還覺得蘇耶鄙視我的智商,很久的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有個人在我之前已經為我做好了一切。

歲崇看我這副裝死躲避的模樣,攥得我手腕都快斷了,我吃痛淚汪汪地看過去。

他對上我的雙眼,不自在地別過頭去咳了咳,他冷冷清清道:“她這樣說的?我怎麼不知道?勞駕赤帝君行個方便,我與拙荊還要趕時間說些私房話。”他頓了頓,正色看向祝融,語意頗深道:“帝君有話,不妨稍後再說,正好在下也有些疑問向帝君請教。”

說罷拎著我揚長而去,臨去前我倉惶回頭看了一眼。祝融赤紅的錦袍扎入眼裡,似是要灼傷我的眼。如夜施施然踱到他身邊,隻言片語飄來:“你知道的,她是個死心眼的姑娘,先入眼的就先入了心了。”

祝融如煙般飄渺的聲音傳來,幾乎讓我以為是場錯覺:“是嗎?若是如此,那現在怎麼輪得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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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崇帶我一路回到了東嶽帝君府,才踏入熟悉的府邸,就見捧著花盆的少鵹呆立地看著我們。

“娘娘!”他丟下花盆,鬼哭狼嚎地撲了過來:“娘娘,您終於回來了。小人望穿秋水、碎盡芳心,日日夜夜盼著您回來。”

歲崇面色不佳提著我堪堪避過少鵹的鼻涕眼淚,少鵹伸著雙臂僵在那裡,端著袖連退了好幾步:“小人失態,小人失態。小人這就去準備熱水,以便帝君和娘娘敘完長舊後沐浴。”

我老臉一紅,來不及做出羞澀的姿態來,就被歲崇扔到了房中床上,登時腦中的一根絃斷了。我往床裡滾了滾,抱住被子,厲色道:“你你,想對我做什麼?我告訴你,我現在也算得上良家大閨女,我是萬萬不會屈服你的淫威的!你不要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