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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君妻不可追

雨師妾的臉色自是不好看,以她東海國主之尊何時受過如此輕慢?加上她樣貌在三界中也算得上極好,性格又是出了名的溫婉大方,從來都是眾星捧月的勢頭。如今月亮忽然一下子淪落成了比星星還不如的背景,想來這顆芳心一下落差太大,有些承受不住。

她眼圈一紅,切切看向歲崇,卻發現東嶽帝君他老人家正擰眉不知在神遊些什麼。

這倒稀奇了,美人落難,他居然還能分神。我不禁大為驚奇,難道他終於決定要皈依佛祖門下了嗎?還是說他有了新歡?更還是說他……不喜歡女色或者喜不了女色了?我一邊謀劃將這些題材販賣給天界的第一靈通人少司命,和他來個五五分成;一邊忍不住地往他下/身看去,難道真不行了?

他察覺了,揚眉一瞪,我打了個顫連忙收回眼神。

雨師妾此時有些穩不住氣場了,緊緊捏著帕子的纖手指節發白,帶著委屈惹人憐惜語氣開了口:“東海素來與天族交好,此次又是二族聯姻,意義重大。帝君,帝君身為天族尊神,自是深明大義……”

雨師妾身為東海國主,好歹也算宦海沉浮裡一代女尊的典範人物。她這番外話說得是欲語還休,內涵頗深。雖言情皆是楚楚可憐之相,姿態卻未放的有多低,竟還暗暗拿了兩族外交來做了籌碼請祝融來主她的婚。

我想也許我和雨師妾的腦筋是差不多一個水平線上的,但她勝在積累的人際經驗豐富,受“官場”薰陶時間久,手腕自是厲害。

往日裡我不吃她那套主要在於她從來比不過我的無賴和厚臉皮;口頭也佔不了我便宜;至於打架嘛,我兩半斤八兩。況且一旦打不過我就丟出“我背後有人”這樣的至理名言,逃之夭夭。後面的爛攤子自有阿爹和歲崇幫我收拾。

可是現在,阿爹不知在何方,而天界靠山已成為了昨日黃花、他人牆頭,我琢磨著怎麼才能進一步打擊對方,讓她身心皆不暢快。

祝融的聲音若風中揚絮柔和雅緻:“你是在威脅我?”

雨師妾的臉色一白,不可置信地看著祝融。

祝融低低笑聲響起:“兩族聯姻,又與我何干?”他捏了捏我的掌心:“阿羅,我們走。”

兩雙涵義各不同的目光直釘到我身上,歲崇的眼睛一直看著祝融握著我的手,而雨師妾的卻是含淚盈盈下恨意綿綿。

我咳了下,止住了祝融的步子,他回眸不解。

我又咳了咳道:“這個,若你做主婚人,是不是可以少送份紅包?”

……

祝融最先回過神來,笑道:“若你,同我一起自是如此。”

我瞭然道:“哦,如此,那就去吧。”看他們複雜的神色,我略顯羞澀的補充道:“最近手頭有些緊,要是東海國主真是介意的話,這不我西荒那些花花草草瞧著合意的儘管採去。凡人不是說得好嘛,家花不如野花香,我西荒的那些雖比不得琪花瑤草,但絕對是天然野花,品質有保重哦。只是國主飼養過程中須注意,那貨,哦不,那些貨性子十分不討喜,也是野得很。須嚴加防備,沒準就竄出你家院頭就不好了。”

這話出口,雨師妾這下不僅是眼眶紅了,連眼珠子都要紅了,歲崇的臉色也不大好,霜凍三尺很是嚇人。

我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殿,留下其他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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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崇和雨師妾自是無功而返,啊,也不對。雨師妾的目的是達到了,只不過達到的過程估摸要讓她內傷好一陣子並且追悔莫及。以祝融的身份,她想同與我那樣,與他鬥個天翻地覆是沒有可能性的。頂多回去找個角落,拿個錘子對著小人使勁捶。

沈紅衣嘖嘖咋著舌替我把著脈:“肝火甚旺,毒入心腸,延至口舌。果然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般最不毒,最毒婦人心。”

我斜眼瞅他。

一旁的祝融滿目掩不住的笑意,彈了下我額頭:“調皮。”接而認真道:“你若心裡不舒坦自可不去,也沒什麼。”

我舒不舒坦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混混沌沌的摸不著個邊兒。對歲崇的感覺也是一時起一時伏,不高興是那麼片刻,可不久就模糊化去。這樣的情緒是我未有過的,我不知為何,也只隱約覺得是不對勁的。

我搖了搖頭:“既你已應了下來,便還是去吧。到時候天帝可別說我帶壞了你這個品貌出眾、神仙裡的神仙。”

他失笑著揉了下我腦袋,被無視的沈紅衣怨氣十足地拍地合上藥箱,對我道:“你就可著勁得瑟吧,掂量著自個的小命。你隨老子去給她開方子。”他氣勢十足地指著祝融道。

我拽住他的衣角,他不耐道:“有話快說。”

我訕訕笑道:“剛回天界有些認床,睡得不太安生。勞煩藥君替我開兩劑安神的方子吃吃。”

他瞥我一眼,轉身而去。

那一眼裡的含義讓我有些看不透,若是沒看錯,是不是有憐憫這種東西在裡面……

我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閉上眼。

迷迷糊糊的睡夢裡,有人將手搭在我額上,低迷音色猶若夜霧渺渺響起:“還是忘不掉嗎?”

那聲音忽然逼近,緊緊貼著我的面:“那人告訴我這世間沒有感情抵得過它,終會消磨殆盡。曾經我嘗過,而今卻不分明,那你呢?”那你呢,那你呢,那聲音像蛛絲細細密密地包裹住我,待消失時也如果剝落的繭連同心底的什麼一層層脫去。

醒來時,枕面一片溼潤,按向心口的手頓在半空,終是落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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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才回歸天界,雖說推脫了不少登門拜訪、想要一睹尊容的神仙們,但對天帝的召令終還是推不得。

晨間監督著我喝下沈紅衣開的藥後,往我嘴裡塞了塊糖,就出了宮。

他前腳剛走,白岑就大大方方地找上了門來,腳往宮門上橫著一踩,痞氣十足道:“武羅出來見客了!”

……

仙娥們慌慌張張地將此情景彙報給倚著塌看戲本的我,臉上還有可疑的紅暈。

我面色陰沉地提劍衝到門口,指著他道:“你還有臉來找我?”

這情景為何如此詭異,詭異到怎麼像一個苦逼女面對一個負心漢?

我覺得氣場不太對,調整了一下,冷笑道:“你是來償芫芫命的嗎?”

芫芫二字讓他囂張氣焰消弭得無影無蹤,他出神了一會兒,按下劍對我說:“我是來償還,欠芫芫的。你且隨我來。”

太熙宮對應祝融的神位,在九重天的南方。因得著祝融火神與南海之神的便利,此地和暖而又溼潤,仙草仙木長得十分茂盛。又因祝融和歲崇有個一樣的癖好,就是喜靜,眾仙再是好奇也不敢逾越,恐觸了他的神威。

總結一下,就是這裡很適合殺人滅口,商量不法事宜。

白岑將我領到一處極為偏僻的地兒,停步時還不放心地施了一道咒法來。我想大概他不是想被我滅口,就是想滅我的口。不管他動機如何,到最後也只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