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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君妻不可追

看它還是決意裝死的模樣,我恐嚇道:“你不幫我睡著,你也別想睡著。睡不著為次,以後咱兩伙食全改青菜蘿蔔。”

小狐狸睜開眼睛悽悽婉婉地看著我,水汪汪的,軟著聲:“人家怎麼幫你睡著?你又沒長尾巴。”它害羞地看了我一眼,搖了搖三條尾巴:“人家的尾巴也不夠長。”

……

我一撒手將發嗲的它利索地丟了出去,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去去去,讓外面清淨些。神女我讀了幾萬年的經書了,也沒記多少。這一夜他們還指望能背完嗎?”

半空翻了個跟頭,穩穩落地的小狐狸,甩了甩尾巴,很是氣憤地嘟噥道:“你以為誰都和你腦子一樣嗎?”

“……雞。”我面無表情道。

“我去了。”見勢不妙的小狐狸一溜煙地躥了出去。

看它懨懨沒精神的樣子,我不禁有些擔心。這些時日,留歡總是不定時地消失個半天,回來的時候啥什麼不說撲倒就睡,一副被反覆蹂躪過的疲懶模樣。問他,他是怎般都不開口。如此隱瞞,必有姦情。

它出去沒多久,窗外的燈火無聲無息間一盞一盞逐一滅去,幽幽的雪光透過竹篾紙落在床榻前。屋外的所有喧鬧煩囂都似乎在一瞬消聲殆盡,沉沉死寂猶若夜行的涼風遊走在整座客棧內。

我揉了揉眼,清醒了不少,這個狀況好像不大對啊。我是讓留歡去嚇唬嚇唬他們,又不是讓它去滅口。況且,這若有若無的一縷妖氣是怎麼回事?

“剛剛還見著那小妖孽鑽了進來,怎麼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師兄你可看見了?”突然院中響起了陌生少女的鶯鶯俏聲,聽著年紀不大還有一絲爛漫稚氣:“莫不是我們看錯了?如此還是快些回山吧,紫卿師叔不是要出關了嗎?我可想他了。”

“不論他是否傷人之心,而今快要到了山門大開之時,你我還是多加小心留意為好,以防有妖魔趁機作亂。”那被少女稱作師兄說起話來倒有兩分穩重:“既已施了術眾人已眠,你我還是好好探查一番,剛剛我定沒認錯那妖物。”

原來此二人是委羽山的弟子,我往身下墊緊些被子,舒舒服服地打了一個張口。為了避免打擾到人家斬妖除魔,我決定還是好好睡一覺。

就在我準備閉眼的時候,聽到那少女清脆的一聲驚呼“狐狸!”然後便是烈焰穿空而過的嘯聲,接而我就在濃烈的焦味裡連滾帶爬下了床。

“道長……哦不,未來師兄手下留情!”在那道士以劍將要刺下時,我踹門而出一聲大喝,立驚四方。

那劍尖堪堪落在相依在一起的兩隻上空,二人轉目看來,我拽了拽衣服擺,清了清嗓子:“這是我養在身邊的,素來貪玩了些,本性不壞。還望二位海涵海涵。”

“你也是要來拜師的?”立在少年身後的小姑娘好奇地探出頭看來,忽然笑了起來:“你喊他未來師兄?那你是不是要喊我未來師姐?終於有人比我輩分還小了,快快,喊聲師姐聽聽。”

這時候我往往最想做的是自抽三百下……

“嬛嬛不要胡鬧!”濃眉挺鼻的少年無奈叱道,轉而帶著一絲疑色看向我:“這位姑娘,你飼妖?還是兩隻?”

嬛嬛姑娘顯然和她這師兄很是親厚,對於他的斥言並不在意。只轉著靈動的雙眼笑眯眯地將我看著,嬌嗔道:“師兄,師兄!你就讓她喊一聲師姐給我聽聽嘛,素來你們都嬛嬛來嬛嬛去,可知我等這一聲好久了?”

讓我喊你師姐,我倒沒什麼。只是甚是害怕連累了我那身為上古尊神的師父不知折了多少輩分,這樣欺師滅祖的事情我是萬萬不會做的!你死心吧!

“這位姑娘既還未拜入師門,又怎能以師姐妹相稱?”那少年顯然是個極有原則的人,絲毫不為小師妹的綿言細語所動,想來日後必成大器。

照他兩這樣為了個師姐妹的稱呼磨嘰下去,留歡背後那隻”妖孽”不用收都要死了。

揪起留歡的耳朵拎到一旁,我對它無聲地動了動嘴唇:“待會再找你算賬。”

仔細瞧它身後蜷成一團的小小身軀,竟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只是面目慘白,嘴唇青紫紫,身上陰氣濃郁,原是個屍妖。她睜開烏黑的眼睛看向我,又看了看一旁低頭不說話的留歡,神色很迷茫:“你們是誰?”

留歡快速抬頭緊張地看了我眼,我覺得它很荒唐也很失敗。看來這幾日鬼鬼祟祟的行蹤就是和這小屍妖在一起,可是人家到現在連它名字沒記住就算了,連這張狐狸臉都沒記住。太失敗了,太失敗了。

“咦?她不是你飼的妖嗎?怎麼不認得你?”那身後兩人自是起了疑。

我伸手替那小屍妖理了理棉襖,淡定道:“她有間歇性失憶好多年了。”

……

轉身朝那兩人甚是誠懇與有禮道:“兩位除妖衛道本事職責所在,但此二妖為我所飼妖。既是有主,自不會隨意出去傷人。”

以我多年對師父和歲崇陽奉陰違的經驗,這謊話必是要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彬彬有禮。你這愈是有理鎮靜,對方就愈是摸不著你的底。可惜……這招只對他人有效,對師父和那廝攻擊力為零。

“你說不會傷人就不會傷人嗎?”嬛嬛姑娘瞧著小屍妖尖牙長指有些瑟縮,嘟嘟噥噥著:“萬一傷到人,到時候你擔得起這責嗎?”

那少年在我和留歡他們之間來回看著,似是在考量我說法的真實性,真是個實事求是的好孩子。看著他這品質,我可以建議一下,除了修行外還可以去衙門當差的。

“這姑娘說得也是沒錯,既然是人家飼得妖,你們也沒理搶了去不是?難道委羽山的弟子在外就是這麼個不分青紅皂白的行事做派?”院角里傳來蒼老又懶洋洋的聲音。

我和他們都被驚了一驚。

那嬛嬛突然面露驚恐之色,急急抓住她師兄的袖子在他耳邊說了兩句。那少年似信非信往角落裡看著,一支筷子直直飛了過來擊在他劍上,劍身一顫自己撞入了鞘中。

少年方才臉色一變,對那裡躬身行了個禮轉身帶著嬛嬛匆匆離去。

“怎麼?你還捨不得他們不是了?”早間在客棧大堂談天說地的老頭拈著他鬍子從陰影裡鑽出,一手端著個呈滿蟹黃包子的碟子,一手還轉著個筷子。

對這位在熱烈探討八卦之餘還有功夫吃掉一籠包子的人,我記憶尤深。未想到他還真與委羽山有淵源,更未想到他居然還幫我一起扯大皮圓謊。

“是啊,捨不得,未來也算同門。”我很遺憾沒向他們詢問出那五仙長老中是否真有我師父東華帝君來。

留歡在我腳邊蹭了蹭,我這才發現那小屍妖的情形不甚好,陽氣過溢,眼見著就要被燒死了。

“你這隻狐狸倒有兩分本事,只是用錯了地。屍妖性陰,這狐狸卻是火道的行家,輸進去的真元也只是害她死得更早。”老頭咬了一口包子,蹲在一旁搖著頭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