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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君妻不可追

我甩手無事看他打理行禮,由方才留歡噴出的三味真火想起了傳說中祝融使的紅蓮業火。備受天界尊崇的赤帝祝融死在那場天地之戰中,也是仙魔之間積怨長久的一個緣由。說來說去,祝融的死不僅削了仙族的面子,也削了它的裡子。

我突發奇想,莫非這次的仙魔之爭和祝融也有關聯。罷了罷了,大人物尤其是領導人物的想法我們都不瞭解。沒準或許是天帝搶了魔族十二君誰的老婆也不一定。相比而言,我對面前之人倒是有很多不解。

可看容竹的樣子,堆在喉嚨裡的滿滿疑問終還是一點點被嚥下去了,摸摸留歡的腦袋,它懶懶地在手心裡蹭了蹭。如果今日沒有留歡,以我現在的功力對上那個魔族恐怕也是半斤八兩,搞不好就是兩敗俱傷。現在回想起來,才有些後怕。

雖然我一向熱衷打架,但是一般打的都是勝負可以很明顯預見的架。天地之間只有一個武羅,阿爹要留著愛心懷念阿孃,至於我的前夫,我想他大概更愛那些奏本子,所以武羅我要好好愛惜自己。命只有一條,玩完後再輪迴,那時候也就不是我了。

“啪嗒”一聲,圓滾滾的湯婆從書生那裡滾到了我的腳邊。小狐狸好奇地探出頭去,蓬蓬的尾巴伸過去撥了撥它,甩尾一卷就將它勾入到了我懷裡。鼻子嗅了嗅,眼中閃過疑惑之色。

容竹側對著我,瘦長的手指慢騰騰地將青花紋包袱打起一個結實的結:“阿羅怕冷,這個還是帶著吧。”

我屈指重重彈了彈準備一爪子剖開湯婆的留歡腦門,組織了它的破壞行動。聽著他的話反倒讓我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想了下才鄭重道:“容竹,我沒事的。半點事都沒有。”

他將包袱提了提來,轉身定定看我,桃花眼裡漆暗漆暗:“我沒有責怪你,阿羅。”

他近前幾步,稍微彎下身來掌心貼著我的頭頂:“阿羅,我剛剛真的很擔心你。”

他的手遲疑了下,終還是落到我的肩上握緊:“你身子又不好,倘若遇到個什麼……”

我心一軟,熱乎乎的感覺湧動在胸懷裡,啊咧咧拍了拍他的手背:“你莫擔心,莫擔心。自打我出生懂事以來,就是個扯皮撒潑的混貨,命大的緊。”

見他面色一瞬古怪起來,我心裡七彎八道地轉了幾轉,自覺既然已經丟了臉,不妨就丟個乾淨:“這架嘛,打得多了這身皮自然就鍛鍊得厚了些。”轉念一想,那心裡積壓已久的種種猜疑終還是按捺不住,我脫口而出:“書生,我不是個人,我覺得你好像也不是個人啊!”

……

小狐狸頭一栽,磕到了銅湯婆上,頗有些以頭搶地的悲壯情懷。

再小心翼翼抬頭看容竹的神色,卻見他眼尾含笑瞧著我。這反應好像不太對啊,一般來說,不論他是何種身份,聽我這樣直白而坦率地闡述事實也好歹吃吃驚,出出神啊。

他這樣淡定,我不能淡定了。我好歹還是忐忑著說了這話,他這樣讓我覺得很不平衡,非常不平衡!於是我準備再接再厲地告訴他,我還是個輩分極高,有權有勢,被休過的……神仙。

算了,古人說要揚長避短,休離什麼的就讓它成為天邊的一朵浮雲吧。

窗外狂風驟起,沙沙雪聲一波連綿過一波,越來越大。地面的寒氣順著裙角爬了上來,撥出的氣凝成了冷霧。我呵了口氣在掌心,跺了跺腳,怎麼突然那麼冷了?

本來還有話要說的容竹噤住了聲,飛快地抬眼向外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道:“時間不早,阿羅我們得動身了。有什麼話,路上再說不遲。”

當夜,我們登上了容竹早已準備好在村頭的牛車。

瞅著那兩頭呆頭呆腦,互相抵著角的壯實青牛,我道:“我說,容竹你真是好品味……”

容竹在青牛尖滑的角上拍了下,和和氣氣笑道:“小生無多銀錢,唯有兩頭青牛傍身,還望阿羅不要嫌棄。”

說老實話,我真的很嫌棄青牛。每次我到太清宮去偷丹藥,那頭似和我結了八輩子仇的青牛恨不得用角把我給捅出個窟窿。偏偏它深得老君老頭的寵愛,生怕它受了絲毫委屈。上次我將它用鞭子抽了一頓,差點就沒給老君丟進了丹爐裡了。

牛車一路噠噠而行,車外寂然無聲,唯有呼呼風聲滑過,蕭然冷寒。

“我們要去哪裡?沈紅衣呢?”疑問太多,待到嘴邊出來卻是這樣一句。好不容易有了一席之地,還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就又要奔波。這樣的飄搖、摸不清前路之感,讓人多少有點疲倦。

“委羽山。”容竹將包袱放下,閉目靜了靜神,接而慢悠悠道:“小生的家鄉,馳名九州的神仙洞府,修仙之地。”

他啟目笑望過來:“也是阿羅那味藥材所在之地。此番之行,便是為了阿羅取藥。”

神仙洞府……對我來說,真是個天大的福音。我怎生就忘了,凡人也是有修習仙術之地的。傳聞凡間曾有三十六天七十二洞府,隨著時光變遷,加之世人利慾之心逐日膨脹,那些仙地的靈氣也逐漸消耗殆盡。況且天界之上,自下界飛昇之人少之又少,且又多為地仙。久不接觸,倒是不知凡間還剩著靈地道場。

“這麼說來,你難道也是?”這麼說來,倒是可以解釋書生與沈紅衣平日的作為。倘若他僅為一名尋常書生,那有些表現實在是讓人費解。我眼風不住地往他青袍絞雲邊的袖子瞟啊瞟,我很是好奇那裡面還能掏出些什麼來。

況且沈紅衣一手將我從千年龍息之下救活了過來,雖然手藝不怎麼地道讓我和活死人一樣躺了兩年,但終歸不是凡間一般郎中可以做到的。

他若察我心中所想,鬆緩了些身子往車壁靠著,稍作赧顏道:“小生陋才,天稟不佳,委羽山並未收我。只是祖輩有修習道法之人,故而對靈通之事有稍許瞭解罷了。剛剛也是心中不安,覺阿羅似有不妥便趕了去。終究還是招惹來了是非,不若趁早離去。”

這樣子,我撓了撓頭抱歉道:“方才的話有疏漏,你是人你是人。”

……

在書生和留歡同時僵如木塊時,我不甚在意地側側目,一點紅光透過窗躍入眼裡。不知心中為何一驚,便要推開窗看去。

才起半扇,容竹的青衣袖拂過我肩頭按住我的手,輕柔又堅定地扣下了窗:“夜寒風大,勿著涼。”

“可是那處似有火光。”我皺眉道。若是沒看錯,便是山腳村落那裡。

“既已入夜,村中自然會有燈火,無須驚奇。”他溫言道:“路途尚遠,阿羅還是早些休息,也便明日趕路。”

書生的話帶著奇特的安穩人心的力量,不說則已,一說我是覺得眼皮有些沉了,身子也乏了起來。是啊,路途還遠……

睏意彷彿無窮盡的大霧瀰漫開來,委羽山,這名字是不是在哪裡聽過呢?

龍公子搶民女